晚上，栩诩坚持要让安瑞睡床上。安瑞也就没推辞，因为昨晚他几乎没合眼，倦意早已压过了矜持。没过多久，便沉沉入睡。
栩诩躺在沙发上，却辗转难眠。身下的布料摩挲出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被路灯映出的模糊光影，白天的种种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怎么才能让安瑞明白，他们这份感情是可以跨过“兄弟”这道坎的，他们肯定可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他头疼地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床上的安瑞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转了过来，面向沙发。墙角的小夜灯晕开一团暖黄光晕，朦朦胧胧地勾出他沉静的轮廓。
栩诩望着那近在咫尺的身影，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掀开毯子起身，赤脚走到床沿。他慢慢俯下身，停在呼吸可闻的距离。安瑞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唇瓣，带着毫无防备的柔软。
这个距离太危险，也太诱惑。
理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最终被这一年多蚀骨的思念彻底压垮。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就准备吻下去，反正这种事他以前也没少干。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刹那，安瑞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时间在那一刻骤然凝固。暖黄的光晕里，能看清彼此眼中内心深处那些汹涌而缄默的东西。
四周静得可怕，只剩两人交错、逐渐加快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下一秒，栩诩像是被这寂静催动了最后那根弦，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你干什么！”安瑞猛地回过神，一把将他推开。
“亲你。”栩诩喘息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看你也想要。”
“胡说什么！滚！”安瑞的声音里带着狼狈的恼意。
“你还是老样子，骂人都没点新花样。”栩诩非但没走，反而伸手拍了拍安瑞的肩，“睡过去点。”
安瑞瞪着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往里挪了挪。
栩诩立刻得寸进尺地躺了上去，几乎贴着安瑞的背脊。“骂来骂去也就那几句。”
安瑞侧过身背对他，声音闷闷的：“不想睡就回沙发去。”
话音刚落，一双手却从背后环了上来，将他圈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栩诩的声音贴在他耳后，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坚定：
“安瑞，我不会放弃的。”
安瑞的身体微微一僵。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不用让任何人知道。如果安叔不答应……”栩诩的声音贴得更近，带着破釜沉舟般的恳切，“我就去求他，一遍不行就两遍，求到他点头为止。”
黑暗中，安瑞的呼吸乱了节奏。
“栩诩，”他声音有些哑，“我过几天就走了。外面最少还有一年，一年……什么都有可能改变。”
“我等你。”栩诩的手臂收得更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别……别喜欢上别人，行吗？算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安瑞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栩诩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时，他才缓缓转过身。
昏暗的光线里，两人面对面躺着，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安瑞望着栩诩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的执拗、恳求，和深藏的不安，像细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沉默地伸出手，指尖很轻地碰了碰栩诩湿润的眼角。然后，闭眼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带着迟疑，又藏着太多未言的情绪。可对栩诩来说，却像一道闸门骤然打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滚烫地滑过脸颊，渗进两人相贴的唇间。
咸涩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分不清是谁的。
安瑞尝到了，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退开，反而抬手抚上栩诩的后颈，将这个吻加深。
黑暗里，只有压抑的喘息和细微的哽咽。栩诩紧紧攥着安瑞胸前的衣料，指节发白，像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这是分开这一年多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安瑞离开的日子。
机场候机厅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一切都照得明亮而通透。安瑞办好托运，手里只剩下一个随身的背包。
“就送到这儿吧。”他在安检口前停下脚步。
栩诩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进安瑞手里。“路上看。”
安瑞捏了捏那个盒子，棱角分明，没问是什么，只是收进了背包侧袋。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谁也没动。
“我走了。”安瑞说。
“嗯。”栩诩应了一声，又补上一句，“到了……告诉我。”
没有拥抱，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安瑞只是很轻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就像无数次训练结束时的动作一样，然后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栩诩站在原地，看着他通过安检，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停机坪上那架即将起飞的航班。
飞机缓缓滑向跑道，加速，抬头，最终冲破云层，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阳光依旧明亮。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栩诩转身离开，手腕上的护腕贴着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
这一次的分别，不再有撕扯般的痛楚。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相隔多远，心是连在一起的。
从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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