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传送离开的塞瑟正拼尽全力向战场方向狂奔。虽然传送魔法耗尽了他体内的魔素,让他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但他攥着刺刀的手从未松开 —— 这把伴随他多年的武器,承载着无数与尹娅相关的记忆,此刻刀柄上残留的体温与掌心的汗意交织,化作支撑他继续前行的力量。
当他爬上战场边缘的断崖,整个人突然僵住。绯红的烟尘如绸缎般铺满赫尔兰达的旷野,肉质植株的残骸在风中发出呜咽,远处的莱诃堡轮廓在血雾中若隐若现。“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人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片红雾里,连风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踩着还在微微蠕动的土地踏入绯红之境。刚走三步,手背突然传来刺痛 —— 皮肤下有细密的纹路在游走,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爬行。
就在这时,绯红烟尘如潮水般退去,那些疯狂生长的肉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露出下面焦红的土地;原地不动的肉尸生物化作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土壤的裂缝渗入地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循之迷时的权势解除了。
sin 抱着尹娅的躯体从最大一株肉株的残骸中走出,血泡果实的薄膜在他周身碎裂,像一场绯红的雨。“小姐......” 一个嘶哑又臃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sin 转身的瞬间,看见一坨不断蠕动的肉瘤正向自己挪来。肉瘤顶端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浑浊却熟悉的眼睛 —— 是塞瑟。他的躯体已被肉株的力量扭曲,四肢融合成模糊的肉块,却仍努力地向前挪动。
他用仅剩的、还能勉强辨认的手指,轻轻拂过尹娅苍白的脸颊,泪水混着血水从肉瘤的缝隙里渗出:“小姐...... 我来接你了......”
莱诃堡没了,赫尔兰达成了废墟,他在这世上早已没有牵挂。塞瑟突然扑通一声跪倒,浑浊的眼睛望着 sin:“求您..将..我....性命...带走。”
sin 掏出一卷卷轴扔在他面前。卷轴展开的刹那,塞瑟看见上面古老符文 —— 那是魔种高官用于献祭自身、借取魔王力量的玉碎卷轴。“献上你的忠诚。”
塞瑟笑了,肉瘤的缝隙里溢出更多血水。他闭上眼睛,开始吟唱的献祭咒文。躯体在白光中逐渐化作飞灰,最终凝聚成一颗鸽蛋大小的红色结晶,落在 sin 的掌心。
sin 的身后突然裂开一道空间裂缝。维利尔从裂缝中冲出来,滑行着抱住他的大腿,银灰色的长发扫过地面:“殿下!您让我们好找!”
“你怎么会来?” sin 低头看着他。
“将军们通过手镯感应到您的能量波动,使用殿下给的戒指朝着里开启了空间裂缝,” 维利尔抬头时,眼角还挂着泪珠。
话音未落,另外两名域将与三位将军相继从裂缝中走出。维利尔瞬间松开手站直,身姿挺拔如松,那份沉稳庄重,仿佛刚才那个略显失态的青年只是幻觉。
经过几人一番暖心交谈后,sin与几人离开了这片土地。
域亡城未显之都的殿堂里,云雾缭绕。sin 沿着长长的红毯走向大殿中央,身旁跟着一位穿着黑色管家服的老者 —— 那是用塞瑟的结晶重塑的躯体,只是相较于曾经年轻了几分。身后跟着六位夜冥司,她们身着玄色露脐装,外披祭祀长袍,宛如神秘舞女,捧着点燃的烛台,抬着一具雕花方棺,步伐整齐得像一群掠过夜空的夜莺。
身后跟着六位夜冥司,她们穿着暗紫色的祭祀长袍,捧着点燃的烛台,抬着一具雕花方棺,步伐整齐得像一群掠过夜空的夜莺。
“新的身体还习惯吗?” sin 问身旁的塞瑟。
“托主人的福,很适应。” 塞瑟微微欠身,袖口的银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到达大殿中央,夜冥司们轻轻放下方棺。棺盖被缓缓打开,尹娅安详地躺在里面,紫发铺在丝绒枕上,像一朵沉睡的花。塞瑟的眼眶瞬间红了,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sin 从怀中取出造物结晶,悬浮在尹娅的躯体上空:“开始仪式。”
六位夜冥司同时抬手,淡蓝色的魔素注入结晶。结晶融化成淡蓝色的液体,如同有生命般流淌,缓缓包裹住尹娅的身体,连最细微的发丝都被温柔地覆盖。当液体渐渐退去,尹娅的皮肤恢复了血色,胸口微微起伏 —— 她在呼吸。
sin 接过夜冥司递来的粉色毛毯,轻轻盖在尹娅身上。塞瑟急忙上前,却被 sin 用眼神制止。
片刻后,尹娅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小姐!” 塞瑟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尹娅看着他,突然笑了,抬手擦掉他的眼泪:“多大年纪了,还哭鼻子。”
塞瑟将眼泪抹掉,手指在眼角反复擦拭,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却故作乐呵的笑容:“年纪大了,心智也逐渐变回小孩。”
尹娅坐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她这才发现自己全裸着,脸颊瞬间涨红,慌忙拽紧毯子:“这是...... 哪里?”
“域亡城未显之都。” sin 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尹娅抬头的瞬间,呼吸突然停滞 —— 眼前的人有着和羽诺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底的漠然像结了冰的湖。但当他开口时,那熟悉的温柔又回来了:“感觉还好吗?”
“是羽诺!” 尹娅突然扑进他怀里,丝毫没有顾及身上的着装,眼泪簌簌滚落,在脸颊上划出晶莹的痕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从第一次在莱诃堡遇见你,到每天交流,再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刻,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些我历历在目,我觉得我这辈子最让我感到幸运的事就是遇见羽诺。”
羽诺轻轻拍着她的背,在意识深处调侃道:“原来你也有应付不来的时候。”sin 向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少得意。” 羽诺没再搭话,只是柔声安抚怀中的人:“以后不会再分开了。”
“小姐,注意仪态。” 塞瑟轻咳一声。
尹娅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裹着一条毛毯,猛地从羽诺怀里弹起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对、对不起!”
羽诺笑着摇摇头:“换好衣服吧,有礼物要给你。”
“礼物?” 尹娅的眼睛亮了起来。
夜冥司们领着她去偏殿换上一袭紫色的长裙。当她跟着 sin 来到殿堂外的浮岛时,一艘流线型的飞梭正悬浮在半空。
“来吧!” sin 做了个手势。
飞梭穿过层层云雾,降落在另一座浮岛上。尹娅走下飞梭的瞬间,突然捂住嘴 —— 浮岛中央的城堡,竟和莱诃堡一模一样!尖顶的塔楼,雕花的栏杆,甚至连广场上那座喷泉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是......”
“镜宫堡。” 维利尔从城堡大门里跑出来,银灰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我们复刻了莱诃堡的每一处细节哦!”
尹娅抚摸着城堡的石墙,指尖传来冰凉而熟悉的触感。她转过身,看见 sin 正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人。
“我来介绍,” sin 说,“这位是殅,今后以尹娅之名担任未显之都的域将。这位是塞瑟,镜宫堡的管事。”
“尹娅你好,我是杰洛。” 一个棕发少年率先上前,笑容里带着少年人的爽朗。
“我是维利尔!” 银灰色长发的少女挤到他前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尹娅,“你和殿下是怎么认识的?”
尹娅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眼神飘向远处的喷泉:“是...... 羽诺殿下在一次危险中救了我,我们就认识啦。”
“哇哦,英雄救美!” 维利尔两只眼睛夸张地弯曲,嘴唇翘地老高,“那一定很浪漫吧?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殿下抱着你从悬崖上飞下来?”
“维利尔你说点有用的!” 杰洛气鼓鼓地伸手,一把将他从尹娅面前扒开,棕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域将之间该聊正事!”
“怎么就没用了?” 维利尔不服气地顶回去,“新同伴的故事最要紧!”
两人你推我挤,靴子在石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维利尔扯着杰洛的胳膊想把他拽走,杰洛却反手抓住他的腰带。
尹娅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这笑声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杰洛和维利尔都愣住了。
“我是暮初之都的域将,” 维利尔趁机摆脱杰洛,“随时来找我玩哦!”
“我是均持之都的。” 杰洛不甘示弱地挤回来,“如果在域亡城遇到不懂的可以告诉我,我随时都能到。”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维利尔和杰洛又开始互相挤兑,像两只抢食的小兽。
“嗯,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眼眶有些发热。
这时,一道沉稳的身影从众人身后走出。赫兹穿着深色的正装,领口的银扣泛着冷光,身形挺拔,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属于恶魔的气息。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我是渊落之都的域将赫兹,欢迎您的加入。”
尹娅的指尖微微一颤。她能感觉到赫兹体内那股熟悉的、属于恶魔的魔素波动,与莱诃堡外那些怪物同源。但看着赫兹眼中的平静,她还是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掌:“谢谢。”
“小姐,” 塞瑟走到她身边,黑色管家服的衣摆在风中轻轻晃动,“欢迎回家。”
尹娅点点头,望着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堡,突然明白 —— 有些东西,比莱诃堡本身更重要。
sin 站在不远处,看着尹娅等人脸上绽放的笑容,眼底那层冰封的漠然悄然融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