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诃堡的议会间内,巫魔官员们陆续入座,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尹娅刚走到主位,议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牙族使者腩蛮带着几名官员走进来,兽皮上的腥气与银甲的金属味格格不入。
“腩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娅的目光扫向身旁的塞瑟,对方垂下眼睑,她立刻明白 —— 塞瑟无权干涉军务,否则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这不能怪他。
“是我邀请的。” 勒瑟慢悠悠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金属靴底在地板上磕出轻响,“抱歉没提前通知尹娅小姐,不过多一份兵力总是好的,不是吗?”
“你竟擅作主张!” 尹娅的指尖攥紧了扶手,木质表面被掐出浅痕。她瞥见勒瑟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 如果反驳,只会显得自己猜忌盟友,动摇军心;可顺从,就等于承认勒瑟的话语权。这正是他设下的陷阱。
“勒瑟军尉考虑得是没错。” 尹娅缓缓起身,紫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但赫尔兰达的主人是我。在别人家擅自做主,未免太失礼了吧?”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现在,开始作战会议。”
勒瑟的脸瞬间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会议的核心是西塞坡与峡谷守区的战报。腩蛮首先起身,粗声说道:“西塞坡阵地已击退恶魔主力,他们必然会走峡谷路线。我们已调派联合军支援峡谷。”
“峡谷守区传回的消息更棘手。” 一名巫魔军官展开地图,“恶魔前锋部队的实力远超预期,我们的士兵快撑不住了。”
争论在烛火中爆发。有人主张立刻全军支援,有人坚持观望以防西塞坡有诈。勒瑟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依我看,给峡谷守区一天时间坚守。若西塞坡无异动,就分批次传送支援 —— 不过是恶魔的次要部队,没必要大动干戈。”
同一时间,峡谷守区的天空正被乌云般的阴影笼罩。巫魔士兵刚从前线滚爬回来,甲胄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恶魔大军...... 来了!”
督军猛地拍响案几:“按原计划部署!” 数千名巫魔魔导迅速在峡谷顶端列阵,法杖顶端的魔晶泛着紫光;数万名战士则钻进预先挖好的掩体,战斧与长矛的寒光在暗处闪烁。羽诺被安排在巫魔魔导阵列的侧翼,风元素在他掌心轻轻跳动 —— 这里视野开阔,方便随时支援薄弱环节。
“来了!” 有人嘶吼着指向远方。
暗红色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恶魔像潮水般涌来,蹄声震得峡谷嗡嗡作响。它们刚冲进峡谷中段,顶端的魔导炮就轰然齐鸣,紫色的能量束如暴雨般落下,炸得恶魔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冲锋!” 特里的吼声穿透硝烟,他挥舞着染血的战斧带头冲出掩体,巫魔战士们如决堤的洪水般紧随其后。战斧劈砍甲胄的脆响、长矛刺穿恶魔咽喉的闷响此起彼伏。羽诺站在崖边,风元素在掌心凝成旋转的气旋,指尖轻弹,数道风刃精准切断试图攀爬崖壁的恶魔锁链 —— 此刻的他,已能将风元素操控得如臂使指。
溃败的恶魔们转身欲逃,却被地底钻出的巫魔死死堵住。“困兽犹斗!” 特里狂笑着想挥斧劈开最后一名黑甲恶魔,却见那恶魔突然抬头,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就在这时,瞭望哨的叫声突然划破天空:是恶魔的空骑军!”
羽诺猛地抬头,只见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被一片更大的阴影覆盖 —— 那根本不是乌云,而是无数骑着翅翼兽的恶魔!它们的利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翅翼拍打空气的声音像死神的鼓点。
“咻 ——” 一根长矛从空中射下,精准地穿透瞭望哨的胸膛,将他钉在崖壁上。无数骑着翅翼兽的恶魔从空中俯冲而下,利爪撕开巫魔魔导的防御阵,惨叫声在峡谷中回荡。
“没准备对空防御!” 巫魔魔导指挥嘶吼着,“展开防护阵!向低处撤!”
羽诺迅速凝聚风盾,风刃如银蛇般掠过,将扑向巫魔魔导的恶魔劈落。翅翼兽俯冲的风压掀得他站立不稳,恶魔的利爪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混乱中,一只恶魔突然从翅翼兽背上跃下,长刀直劈他的后颈 —— 羽诺侧身翻滚,风刃反手斩向对方的腹部,却被另一只扑来的恶魔撞中腰侧,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坠下悬崖。
“呃!” 坠落中,他强行凝聚风元素形成气垫,重重摔在峡谷岩壁凸起的平台上。这时,他瞥见特里正率领地面部队冲锋,战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串黑血,却挡不住源源不断涌来的恶魔。
“特里!退回来!” 羽诺大喊着释放风压,将围攻特里的恶魔掀飞。
特里拄着战斧喘息,左臂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牙族的部队呢?” 他瞥向峡谷后方,牙族的增援部队本应该来支援自己 —— 可此刻只有漫天硝烟,并未见其踪影。
突然,崖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羽诺抬头,只见巫魔的防线已被撕开缺口。恶魔骑兵在谷壁间腾跃,肆意收割着巫魔的生命;更远处,一只魁梧的恶魔悬浮在半空,暗紫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球体,那球体旋转着扩大,边缘的暗纹竟在吞噬周围的光线。
“那是上级恶魔摩洛罗莱!” 特里的声音带着绝望,“西塞坡击退的...... 根本不是恶魔的主力!”
“轰 ——!” 能量球砸在崖顶,整段岩壁瞬间崩裂。数吨重的巨石如雨点般砸向地面,一名巫魔战士刚抬头就被砸成肉泥,特里身旁的亲兵被碎石削去半边身子,温热的血溅了特里满脸。
“守区已经失守了!” 羽诺抓住一块坠落的碎石,借势跃下崖壁,风元素在脚下凝成气旋,稳稳落在特里身边,“撤!”
特里刚挥斧劈开一只袭来的恶魔,头顶阴影骤然扩大 —— 磨盘大的巨石裹挟着破空声压下。千钧一发之际,羽诺周身风元素剧烈翻涌,还未等特里做出反应,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残影,掌心凝成螺旋状风拳,轰然击碎巨石。
“走!” 羽诺拽起特里,风刃横扫开路。
撤退的路上,他们撞见一名被恶魔逼到崖边的巫魔少女。她闭着眼纵身跳下的瞬间,羽诺如离弦之箭般跃出,风元素在周身织成气垫,稳稳将她接住。
“罗蕾?” 特里认出她胸前的信使徽章,“你还活着!”
少女惊魂未定,指着天空哽咽:“全没了......”
三人冲到峡谷出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血液冻结:成片的巫魔尸体堆成小山,而堵住去路的,竟是本该一同阻敌的牙族部队!他们的兽皮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大刀正割开最后一名巫魔伤兵的喉咙。
“叛徒!” 特里的战斧 “哐当” 砸在地上。
“跟紧我!” 羽诺的风刃瞬间劈开前方的防线,青色的风旋卷起沙尘,裹着两人冲向缺口。牙族士兵的大刀从两侧砍来,他反手掀起气浪将矛尖荡开,特里则挥舞战斧护住身后的罗蕾。
“噗嗤 ——” 一把刺刀突然从斜后方刺入羽诺的腰侧。他闷哼一声,风元素猛地爆发,将偷袭的牙族士兵踹飞出去,对方的胸骨在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小心前面的断壁!” 罗蕾突然喊道。
羽诺瞥见崖口摇摇欲坠的巨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特里,保护好罗蕾!” 他凝聚全身魔素,一道疾风爆裂弹狠狠砸向断壁的承重处。
“轰隆隆 ——” 石土簌簌滑落,牙族士兵慌忙后退。三人趁机冲出封锁,可滚落的碎石引发了连锁反应 —— 一块数吨重的巨石突然崩裂,带着破空声砸向他们。
“小心!” 羽诺将罗蕾推开,自己却被特里猛地撞开。
“轰!” 尘土弥漫中,羽诺看见特里的下半身已被巨石压住,鲜血正从他嘴角汩汩涌出。
“快走......” 特里抓住羽诺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保护好罗蕾...... 把消息带出去...... ”
“我不会丢下你!” 羽诺疯狂地用风拳砸向巨石,风刃劈在石头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没用的......” 特里从怀里掏出一卷的卷轴,卷轴边缘的符文已开始发出淡紫色光芒,”快走!!!”
羽诺最后看了一眼特里眼中的决绝,拉起哭喊的罗蕾转身狂奔。
“这是...... 最后的武器......” 特里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清晰,“禁锢的吾王啊...... 收下这祭礼...... 愿破灭之力...... 降临...... ”
恶魔的追兵已经围了上来,顿时以特里为中心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紧接着发生一阵剧烈的爆炸 —— 特里用最后的力量献祭了自己,为他们炸开了一条染血的生路。
风从峡谷深处吹来,带着血与背叛的味道,推着羽诺的背影向莱诃堡疾驰。
”喂!等等我!“罗蕾的喊声在荒原上回荡,她捂着起伏的胸口追赶,皮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羽诺停下脚步回头时,夕阳正将罗蕾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银发沾着尘土,信使徽章在余晖下泛着微光,显然已到极限。
“你们人类不用进食吗?” 罗蕾扶着膝盖弯腰喘息,喉咙里发出像风箱般的嘶响。
羽诺摸了摸腰侧的伤口,血已经凝结:“我还不饿。”
“可我快饿死了!” 罗蕾的肚子适时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她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拍着肚子,“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再跑下去我就要变成荒原上的枯骨了。”
话音未落,她的头突然一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喂!” 羽诺慌忙冲过去扶住她,指尖探到她颈间的脉搏 —— 还在跳,只是弱得像风中残烛。”饿晕了?“他环顾四周,暗红色的荒原上除了碎石就是枯树,直到视线扫过一处岩缝,才发现几株奇怪的植物:它们像章鱼触手般卷曲着,顶端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汁液在夕阳下泛着黏腻的光。
羽诺摘下最嫩的一段,犹豫着咬了一小口。”带着点清苦的涩味,像故乡的野菜。“他眼睛一亮,迅速将周围的植株全摘了,用宽大的叶子裹成一束。”再加点调味的...... “目光扫过旁边丛生的红浆果与青叶草,他每种都尝了一点,”这个辣得舌头发麻,这个苦得皱眉,这个带着甜味...... “最后挑出三种混在一起,草草做成一盘 “沙拉”。
他把 “食物” 放在罗蕾鼻尖晃了晃,少女的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睛。“吃的!” 她抢过叶子包就狼吞虎咽,紫色汁液顺着嘴角流下,“这是什么?味道还不错......”
羽诺指了指岩缝:“就那边采的。”
罗蕾的咀嚼突然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噗 ——” 她猛地将嘴里的东西全喷出来:“卧槽!全是剧毒毒株!” 她指着那些植物的根部嘶吼,“你疯了吗?这是剧毒的‘撒旦角丫’!”
“可我吃了没事啊。” 羽诺捡起一段藤蔓,一脸无辜,“我在野外生存过,辨别植物很有一套。”
“那是因为它旁边长着‘荆棘草’!” 罗蕾抓起一株贴地生长的青叶草,叶片上的纹路正在慢慢变黑,“两种草的汁液混在一起才会中和毒素,得亏这种毒株与解毒的植物长在一起, 要不然今天这里又会多出两具尸体”
羽诺挠了挠头:“你不是饿晕了吗?情况紧急......”
“原来最大的危险是你!” 罗蕾气呼呼地掏出水囊漱口,余光瞥见羽诺腰侧的伤口,声音突然软下来,“算了...... 谢谢你没让我饿死。” 她从行囊里摸出一只灰黑色的鸟儿 —— 正是魔域特有的递乌,指尖在它脖颈的羽毛下摸出个小皮囊,将写好的羊皮纸卷塞了进去。
递乌振翅飞起时,罗蕾望着它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轻声道:“峡谷的消息已经送向莱诃堡了。” 她转头看向羽诺,“你真要去莱诃堡?”
“嗯。” 羽诺望着西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已被战火染成灰黑色,“有人在那里等我。”
罗蕾的眼神暗了暗:“赫尔兰达的防线已经破了,莱诃堡现在就是座孤城。”她后退半步,银发在晚风中飘动,“我得将赫尔兰达的情报汇报给族会,不能陪你走了。”
羽诺沉默片刻,喉结艰难地滚动:"保重。"
“你也是。” 罗蕾挥了挥手,转身向另一条岔路跑去,银色的身影很快融入荒原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