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带回的消息含糊不清。
十五年前,宫中确实有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牵扯到一位早逝的妃嫔和一位年幼夭折的皇子。
裴府那时似乎正值鼎盛,裴瑾之的父亲时任要职。
具体细节,被掩埋得极深,街头巷尾也无确切传闻。
但这已足够在苏嘤心中勾勒出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再联想到裴老夫人惊悸不安的病,裴瑾之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那盆被下了“缚灵散”的夜阑香……
有些真相,不必亲眼目睹,也能嗅到血腥味。
她将这些碎片压在心底,继续扮演着温顺寡言的世子妃。
去裴府的次数渐渐固定,与裴老夫人的“闲谈”也愈发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陪伴。
老夫人偶尔会看着她调制“醒根水”的动作出神,喃喃道:“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苏嘤轻声问。
老夫人却猛然回神,眼中掠过惊惧,随即疲惫地摆摆手:“……一个旧人,早不在了。不提也罢。”
苏嘤不再追问,只将新调好的水轻轻浇在夜阑香根部。
那花木的叶片,似乎真的舒展了一丁点,但盆边泥土,隔三差五总有被翻动或添加不明粉末的痕迹。
裴瑾之在清理,但对方也在持续。
这场无声的较量,在花盆方寸之地激烈进行。
裴瑾之与她碰面的次数少了,但每次目光相接,那审视与评估的意味都更浓重。
杀意时隐时现。
苏嘤装作浑然不觉,只在一次离开松鹤堂时,“偶然”遗落了一条绣着苗疆特有藤蔓纹样的帕子。
次日,帕子被洗净送回,附着一朵晒干的、中原罕见的宁神小花。
是示好?还是另一种标记?
苏嘤将那花收进妆匣底层。
侯府这边,顾承泽咳血之症略缓,对苏嘤的态度越发复杂。
他有时会让人送些时新果子到听雪轩,附言“安心”。
苏嘤“听”到他心中挣扎:「她终究无辜……若父亲和母亲真想用她去填裴府那个窟窿……」
那点微弱的歉疚和隐约的反抗,在滋长。
侯夫人则更加焦躁。
永定侯似乎在朝堂上被裴瑾之隐隐压制了几回,回府后脾气暴戾。
侯夫人看苏嘤的眼神,充满了利用与厌弃:「若非还有用……早就……」
这日,苏嘤从裴府回来稍早,路过花园荷花池畔,见顾云珠正与几个丫鬟喂鱼,笑声清脆。
看见苏嘤,顾云珠笑容一收,撇撇嘴:“哟,巴结人的回来了?”
苏嘤不欲理会,正要走,顾云珠却几步上前拦住,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恶意的笑:“别以为攀了高枝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裴首辅那样的人,什么美人没见过?不过当你是个新鲜玩意儿,用完了就扔!说不定,他早就在查你们苗疆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了!”
苏嘤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妹妹何出此言?”
顾云珠哼道:“我听见母亲和父亲说话了!说裴家早年那桩晦气事,说不定就跟你们这些南蛮的巫蛊有关!你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
巫蛊?苏嘤心下一沉。
原来侯府是这样揣测“旧事”的。
这盆脏水,倒是泼得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