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侧写

午休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在黑板报上投下一道明晃晃的金边。顾清欢踮着脚，握着粉笔的手指微微发颤，试图将藤蔓的线条画得更流畅些。紫藤花的花瓣在她笔下晕开淡淡的紫色，细碎的粉笔灰簌簌落在发顶，沾在翘起的发梢上。

忽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她吓得差点摔下凳子。转身时，撞进徐风行含笑的目光里。他倚在讲台边，白色校服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手里晃着张印着红章的报名表："老班说下个月区里有黑板报比赛，主题是'青春'——要画班级同学的样子。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粉笔"啪嗒"一声掉在黑板槽里，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顾清欢感觉后颈瞬间发烫，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那些藏在笔记本里的偷画像不受控地在脑海里翻涌——草稿纸上沉睡的侧影、速写本里低头写字的轮廓，甚至还有某次他打球后汗湿的后背......此刻仿佛都被阳光晒得无所遁形。

"我、我不行的......"她攥着板擦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黑板。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生怕他下一秒就提起那些秘密。窗外的蝉鸣愈发聒噪，风卷着热浪涌进教室，吹得她裙摆微微晃动。

徐风行却撑着讲台俯身，雪松味的气息裹着笑意扑面而来："上次画我睡觉的样子不是挺好的？"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点了点她脚边散落的笔记本，封皮上还沾着未干的紫色颜料，"这次正好光明正大画全班同学，把我画成最帅的那个？"

顾清欢猛地伸手去捂笔记本，动作太急带翻了颜料盒。淡蓝色的颜料泼在徐风行的白球鞋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她慌得连道歉都结巴了："对、对不起......我帮你洗！"

"洗干净多没意思？"徐风行蹲下身，用粉笔在鞋面上勾勒花瓣，"不如画朵真花，别人问起来，我就说——"他忽然抬头，鼻尖几乎要撞上她发烫的脸颊，"这是我们班首席画师的亲笔签名。"

顾清欢的呼吸滞在喉咙里。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粉笔灰，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还没等她回话，徐风行已经直起身子，晃了晃报名表："说好了，你主笔，我打下手。"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你不想看看，把我画在黑板上，会引来多少人羡慕？"

"谁要画你......"顾清欢别过脸，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余光瞥见他袖口沾着的蓝色粉笔灰，和自己指尖的颜色一模一样。

徐风行忽然抽走她手中的板擦，在空白处利落写下半个藤蔓。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里，他侧过头："画紫藤还是玫瑰？"不等她回答，又补了句，"不过我觉得，画什么都没你上次画我时认真——"

"徐风行！"顾清欢涨红着脸去抢板擦，却被他轻松躲开。两人的笑声混着粉笔灰在教室里炸开，她追着他绕开课桌，忽然听见走廊传来窸窸窣的手机拍摄声。隔壁班女生举着镜头慌忙逃窜，只留下一句飘进教室的尖叫："嗑到了！这就是双向暗恋天花板！"

空气瞬间凝固。顾清欢的指尖还悬在徐风行袖口，而他耳尖泛起的红晕比她更明显。蝉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徐风行突然低头轻笑，喉结在阳光下滚动："完了，这下全校都要知道......"他顿了顿，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有人把我画成秘密，藏在十七岁的每一页纸里。"

顾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夕阳不知何时漫进教室，将他的影子与自己的重叠在黑板报上。她望着那些纠缠的藤蔓线条，忽然抓起粉笔，在徐风行画的半朵紫藤旁补上整簇花穗。颜料盒里的蓝色颜料泛起涟漪，倒映着少年弯腰调色的侧影——这次，她不用再偷偷描摹，因为青春最炽热的模样，正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与她共同勾勒未来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