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已经到了,肃穆庄重的皇宫四处都张灯结彩,焕然一新起来。和往年一般,刘婵玥宴请了皇亲国戚和重臣亲眷一起共度除夕。
刘婵玥换上了尚衣局新裁制完毕送来的华服,金绣镶嵌,白玉绶带,她瞧着镜子中发间珠玉摇曳的自己,莞尔一笑。“尚衣局可是来了新的绣娘?这裁衣技艺,倒是让孤格外欣喜。”
“尚衣局中许多老人都上了年纪,便许了出宫,那边人手变动,应当是添了一批新人。陛下待会儿可是要先去君后那里?”
“既然是新春宫宴,自然是要帝后一同前去的。”
刘婵玥到时南宫靖宇已经更衣完毕,他远远听到宫人来报,便早早在殿门迎接刘婵玥,他见她的穿着微愣,又忽然笑开。“玥玥同我心有灵犀。”
这帝后服饰,想来是尚衣局那些人讨了个巧,倒是男女衣裳配了一对。
刘婵玥饶有兴致地瞧着南宫靖宇,觉得今日这华服,让他那一副玉面更显得风流绝色。“每次见你,都让我觉得离国的水土养人。”
南宫靖宇听着刘婵玥的夸赞,琥珀色的瞳仁泛着柔光,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走上前几步,伸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勾上去,纤长的眼睫微垂,犹如蝶翼一般轻轻停歇。“我见玥玥,也是常想,这般好的佳人,竟然是我的妻子。世人都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皮囊终会老去,借着皮囊而博得青睐者,终会因为红颜老去而恩宠皆断。索性之事,我是玥玥的夫君,也是玥玥的知己。”他言辞总是温润而寒暄,句句不提爱她,却字字都在爱她。
刘婵玥低头握住他的手,仔细地十指相扣,接着朝着他莞尔。“那这位知己,人生一遭,有劳同去。”
宫宴设在内殿,噼里啪啦的银丝炭已经将整个宫殿都烧得暖洋洋,刘婵玥和南宫靖宇去到时,宾客已经齐到。
刘婵玥的目光巡视着殿内,注意到上首有一空位,是宗胤没来。“璇玑,你去瞧瞧,宗相可是在路上耽搁了。”
刘婵玥和南宫靖宇携手坐在最上首,歇息片刻,她才遥遥举了酒杯,呼吁众人。“今日宫宴,众卿自可痛饮,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
众人起身举起酒杯:“谢陛下。”
南宫靖宇替刘婵玥布了菜,低声嘱咐她。“玥玥先吃一些膳食,空腹饮酒伤身。”
刘婵玥笑着点头,本想开口戏谑几句,但是瞧见璇玑回来,便也收了心思。“陛下,宗相府派了人来告罪,说是宗相身体不适,今晚便不来了。”
“身体不适?”刘婵玥皱眉:“备马车,宴会后同孤一起去瞧瞧。”
“一起去。”宴会后,刘婵玥和璇玑刚出殿门,面前便站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少年,他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刘婵玥。
刘婵玥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她将雪接回来时,他还是个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少年了。不过她把他留在身边,就是因为他的异样。“我为什么要带你去?”雪貌似被刘婵玥问倒了,眉头紧皱。她看着这老成的小孩子吃瘪,觉得有趣,便想要逗一逗。“你把他这个义父看得那么重,我养你这么久,也算是你的义母。你叫我一声母亲,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他看出她戏谑人的爱好,抿了抿唇,才像是被占了便宜一般不甘不愿地低声道:“母亲。”
刘婵玥闻言压了压上扬的唇角,轻咳一声,接着把他叫到身边来。雪有些不明状况,但也乖乖地走到她的身边。
刘婵玥见计谋得逞,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原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气恼,却没想到他只是漠然地仰着脸看着她,她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无语来。“凤栖的皇帝陛下真是喜欢捉弄人。”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不是凤栖人。怎么,想起来了?”
雪闻言扯了扯唇,冷漠地开口。“没有。”
刘婵玥闻言也并不失望,总归不急在这一时。“那你就慢慢想。你想去见宗胤,做什么?”
“他生病了,我要去看看他。”
刘婵玥挑眉:“这样,不然你就留在那里侍疾,等他好了,再回来。”
雪有些诧异:“你放心我?”
“他总归不会玩不过一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
刘婵玥闻言轻笑,伸手比划了一下。“等你长到比孤高再说。”
到丞相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刘婵玥拉着雪下了马车,丞相府之留有几盏星星点点的灯火。
侍卫瞧见他们一行人,连忙将他们迎进去,顺便喊了一个小厮报信。
主院里面还亮着灯,时而传来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刘婵玥推门进去,倚靠在床头看书的男人便闻声回头。
宗胤瞧见是刘婵玥,倒是也不曾诧异,反而在瞧见她身边的那个小少年的时候,挑了挑眉。“你先出去。”
这话显然是对雪说的,雪似乎拧了拧眉,却也乖乖地转身往外走。
刘婵玥问道:“这里的灯火不亮,你这般看什么书。”昏黄的灯火将宗胤那一双如老鹰一般的寒眸都氤氲得柔和了几分。“我的皇叔倒是要成病美男了。”
宗胤闻言随意地将书丢在一旁的小案上,挪了挪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等着刘婵玥走过去。“叫我皇叔,玥玥看上去格外高兴。”
刘婵玥自然明白他话语中晦涩的含义,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走到床沿下,便瞧见一旁的小案上还放着一碗尚未动过的药盅。“这药盅留着,是等我来?”
“若非等你,这灯我也早灭了。”
刘婵玥抬眸瞧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和他斗嘴,拿起一旁的药盅,试了试温度,便舀了一勺喂给他。
宗胤倦懒地张嘴喝下,刘婵玥闻着极为苦涩的汤药,这般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他倒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刘婵玥说道:“这么喝,苦涩都要翻倍。”
“玥玥喂的,不苦。”
刘婵玥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会说甜言蜜语了。“我打算开春出使南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梁五毒俱全,你去做什么?去见你那皇弟?”
“你这来的什么火气?”
“这南梁,何须你亲自去一趟。若他们想要背水一战,你便回不来了。”
“洛帝帝位不稳,哪有这功夫和凤栖结仇。”
“南梁被萧氏掌权这么些年,洛帝接过时,已经是摇摇欲坠。萧氏一手养大的恶狼,指不定什么时候反咬一口。我倒是好奇,南梁最后,还姓不姓洛。”
“你倒是看重那唐宛。”
“唐宛此人,能在萧氏身边待这么久,总归不是什么狐假虎威之辈。”
刘婵玥闻言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和他继续讨论唐宛。“雪吵着要来见你,我便让他在你这里待上几日。”
“他......”宗胤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之后,倒也没说什么。“他不会成为你我的敌人。”
“你似乎很信任他。”
“攻占南梁,巫蛊可是一个大麻烦。”宗胤笑了笑:“我有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