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七点，白蒙蒙的雾气漫过山脊，聂九罗踩着腐叶踏进了石岭山上的一座荒庙。
庙檐下悬着的风铃早已锈蚀成狰狞的爪形，随山风摇晃时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
聂九罗举着手电筒，仔细打量着供台上那尊残缺的泥塑。
神像的面部被某种利器纵向剖开，左半张脸仍是悲悯的菩萨相，右半边却爬满蜈蚣状的裂痕，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泥浆，干涸成血痂般的纹路。
“这是用坟头土拌香灰塑的。”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
拄着木杖的老妪从经幡后转出，枯瘦的食指戳向神像空洞的眼眶，“眼珠子得用死人生前最后滴泪的琉璃烧制……可惜现在没人会了。”
聂九罗的素描本上正拓着半幅壁画，朱砂绘制的飞天脖颈异常细长，腰肢却在空中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那些本该托着莲花的指尖，却更像是鸟类尖锐的趾爪。
“那您知道这座庙修建多久了吗……”
当她抬头想询问更多时，老妪的身影已消失在经幡翻涌的阴影里。
山风突然变得腥重，外面的雾气开始渐渐散开。
她这才注意到，那些被香火熏黑的木雕罗汉，嘴角统一咧到耳根，露出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尖锐锯齿。
模样很像记忆中有人告诉过她的一个畏光、食肉的物种——地枭。
石岭山距南山不远，她也是在一个探险博主的视频里发现了这个无名荒庙的存在，所以领完奖就直奔这里。
当地向导的报价高得离谱，恰逢毕业季需要租房，她干脆选择徒步上山。反正独自闯荡荒山野岭对她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
下午一点左右，她沿着原路返回。途经村落时，正巧遇见一户人家在办孩子的周岁宴，聂九罗觉得仪式颇为独特，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秦方，顺便把那位老妇人的话也转述过去。
不到一分钟，聂九罗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秦方的来电。
“喂。”她一边走一边接起电话。
“阿罗！你怎么又一个人跑这种地方采风？！最近新闻你没看吗？女大学生被拐进山村生孩子，十几年都逃不出来，人都被折磨疯了！你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赶紧回来！”
“放心，已经在下山了。”
“快发定位给我！视频也打开！有什么不对劲我立刻报警！”
话音刚落，秦方就挂断电话，发来了视频邀请。聂九罗拗不过她，只好接通：“我想在这儿多待两天，感觉附近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
秦方一听，声音立刻拔高：“不行！你没听那老太太说什么吗？这地方比你之前去的都邪门，小孩周岁宴家门口还洒血，想想就瘆得慌！就算要找灵感，你能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聂九罗轻笑：“你写的志怪小说可比这吓人多了。”
“那能一样吗？小说是虚构的！”秦方立刻反驳。
大一开始，聂九罗就常去各地神庙和佛像前寻找雕塑灵感，而秦方恰好专写这类题材的小说，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
聂九罗正想再说什么，突然从视频里瞥见一个晃动的黑影。她担心会吓到秦方，就借口信号不好挂了电话，随即加快脚步，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拐弯处，她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趁对方不备，一个过肩摔将人撂倒。
“为什么跟踪我？”她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那人摘下口罩，“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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