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息

黎灰放我下来！

他本以为栖欲衍会很快放下他，结果没有，栖欲衍是铁了心要把他抱回暗宇城

他再次挣扎，这次带上了几分薄怒，耳根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窘迫

黎灰栖欲衍！我能自己走！

抱着他的男人脚步稳健，径直朝着会议厅外走去，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玄衣的布料摩挲着黎灰的手臂，带来微凉的触感，却无法平息他心头的燥热。

见栖欲衍无视自己，黎灰有些气结，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黎灰你听见没有！我自己能走！

栖欲衍终于低下头，漆黑深邃的眼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我说了算”的绝对掌控力。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斩钉截铁的字：

栖欲衍医嘱

黎灰？？？

医……嘱？！

哪来的医？哪来的嘱？！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栖欲衍那张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我是为你好”神情的脸。这家伙，怎么能把这种荒谬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黎灰什么医嘱？谁开的医嘱？

黎灰简直要被气笑了，挣扎的幅度更大

黎灰栖欲衍你讲点道理！

栖欲衍手臂如同铁箍，任凭他如何扭动，都纹丝不动。他抱着黎灰，步伐依旧从容，甚至还有闲心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人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他再次低头，目光直直地撞入黎灰带着愠怒和不解的眼眸，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霸道和……无赖

栖欲衍我

他顿了顿，清晰地补充道

栖欲衍我就是医，我就是嘱

黎灰……

他彻底哑口无言，看着栖欲衍那副“我就是道理，我就是规矩”的笃定模样，一股无力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瞬间席卷了他。

这人……怎么一百年过去，变得比以前更加……不可理喻！还……还如此厚颜无耻！

可偏偏，对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承载了他百年思念与痛苦的脸，对着这双此刻只倒映着他一人身影的、深邃如夜的眼眸，他那点可怜的怒气，就像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殆尽。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底某个角落，因为这句蛮不讲理的“医嘱”，而泛起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甜意。

见黎灰不再挣扎，只是抿着唇，偏过头去，露出泛着漂亮粉色的脖颈和依旧通红的耳尖，一副“我懒得跟你计较”却又明显妥协了的模样，栖欲衍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抱着黎灰，穿过灵犀阁悠长的回廊，无视了沿途几个小仙子惊掉下巴、又赶紧捂住眼睛假装没看见的举动，径直朝着黎灰平日居住的暗宇城走去。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黎灰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自暴自弃地将额头抵在栖欲衍的肩头，闷闷的声音传来

黎灰……强词夺理

栖欲衍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重量和温度，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栖欲衍嗯

栖欲衍只对你

黎灰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这哪里是静养……

这分明是……甜蜜的酷刑。

而施刑者，正抱着他的“医嘱”，步履从容，仿佛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

暗宇城，黎灰的居所。这里依旧弥漫着清冷的暗影气息，但与百年前相比，似乎少了几分孤寂，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因为某人归来而悄然改变的氛围。

栖欲衍一路将黎灰抱回寝殿，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他放在铺着深色丝绒的宽大床榻上。床榻柔软，陷下去一小块。

脱离了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怀抱，黎灰下意识地想坐起身，拉开一点距离，好让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然而，栖欲衍却顺势在床沿坐下，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禁锢圈，虽然没有碰到他，却让他无处可逃。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百年前那场惨烈的牺牲上。黎灰垂着眼眸，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声音低沉

黎灰曼多拉种下的那个‘寂灭之种’……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至今想起栖欲衍在他面前化为飞灰的一幕，心脏仍会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栖欲衍看着他微蹙的眉头，伸手，用指腹轻轻抚平那褶皱，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

栖欲衍当时情况危急，印记爆发，唯有‘归寂’法则能强行逆转，将其连同伤害一并归于虚无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栖欲衍那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锁住黎灰

栖欲衍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选择

黎灰猛地抬头，撞进他毫不退缩的、深邃如渊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后悔，只有一片为他燃烧过的、冰冷的决绝。他张了张嘴，想说“不值得”，想说“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所有的话语都在对方那笃定的目光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和眼底再次涌起的酸涩。

栖欲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微软，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俯下身，缓缓靠近，想要吻去他眉宇间的轻愁，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他的存在。

他的气息逐渐逼近，带着一丝残留的烟草味和他本身冷冽的味道，混合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

黎灰的心跳骤然失控。

就在栖欲衍的唇即将再次覆上来的前一刻，黎灰猛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过往那些激烈、带着惩罚与绝望意味的亲吻记忆碎片般闪过脑海，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充满了紧张的期待，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怯意。

然而，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栖欲衍在距离他唇瓣只有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住了。

他看着黎灰紧闭双眼、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了的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充满了愉悦和某种得逞的意味。

他的额头轻轻抵上黎灰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着鼻尖，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栖欲衍怕什么？

他哑声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

栖欲衍医嘱里……可没写这一条

黎灰猛地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充满了笑意的深邃眼眸，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一股被戏弄的羞恼“轰”地涌上心头，烧得他脸颊绯红。他抬手就想推开这个恶劣至极的家伙！

可栖欲衍的动作更快！

他一把抓住了黎灰的手腕，将其轻轻却坚定地按在了枕边，另一只手依旧捧着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敏感的耳后，不让他有丝毫逃离的可能。

栖欲衍不过……

栖欲衍的目光变得幽深，里面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滚烫、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烈情感

栖欲衍现在，我想加一条了

话音未落，他不再犹豫，不再给黎灰任何反应的时间，深深地、准确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不再带有以往的恨意、惩罚或绝望的占有。

而是温柔的，缠绵的，带着失而复得的无尽庆幸，带着百年思念的细细倾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想要将对方融入骨血的小心翼翼与深情。

黎灰所有的挣扎与羞恼，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亲吻中，瞬间土崩瓦解。他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最终，闭上了眼睛，沉溺在了这片只属于他的、迟来了百年的温柔浪潮之中。

暗宇城内，时光静默流淌。

唯有交织的呼吸与心跳声，诉说着跨越生死后，终于得以圆满的刻骨爱恋。

至于“医嘱”？

那不过是某个霸道神祇，为自己谋取福利的，最蹩脚又最动人的借口罢了。

那是一个漫长而温柔的吻，仿佛要弥补百年来所有的分离与亏欠。没有激烈的掠夺，只有唇舌间细腻的探索与交缠，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沁入彼此干涸的心田。栖欲衍的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与珍视，每一次吮吸，每一次轻啄，都像是在重新描摹记忆中挚爱的轮廓，确认着他的真实存在。

黎灰起初还有些被动和僵硬，但在那不容置疑却又极致温柔的攻势下，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最终彻底沉沦。他生涩地回应着，手臂不知不觉间环上了栖欲衍的脖颈，将自己更深地送入这个渴望了太久的怀抱。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水声和彼此逐渐同步的、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肺部的空气都几乎耗尽，栖欲衍才依依不舍地稍稍退开。他的额头依旧抵着黎灰的，鼻尖相触，两人都在微微喘息。黎灰的眼眸蒙着一层水润的雾气，眼尾泛着动情的绯红，唇瓣被吻得有些红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

栖欲衍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色更深，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进一步索取的冲动。他知道黎灰心神俱疲，身体也尚未完全从百年的哀恸与印记残留的影响中恢复。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擦过黎灰湿润红肿的唇瓣，声音因情动而异常沙哑

栖欲衍累了就睡

黎灰确实感到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长久紧绷后的骤然放松。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发烫的脸颊重新埋进栖欲衍的颈窝，像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倦鸟。

栖欲衍揽着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并肩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他拉过柔软的丝绒薄被，盖在彼此身上，然后长臂一伸，将黎灰整个圈进自己怀里，让他背对着自己，紧密地贴合着自己的胸膛。

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姿势。

黎灰的身体微微僵了一瞬，但身后传来的坚实触感和温暖体温，很快便让他放松下来。他甚至无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深地嵌入那个怀抱。

栖欲衍的下巴轻轻抵在黎灰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清冷的暗香，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一直悬在虚空中的心，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处。

百年的归寂，冰封的恨意，惨烈的牺牲……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这个真实而温暖的拥抱所抚平。

黑暗中，栖欲衍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

栖欲衍睡吧

他在黎灰耳边，用极轻的气音说道，如同最温柔的催眠曲

栖欲衍我在这里

黎灰没有回应，但他的身体更加柔软地依偎着身后的人，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显然是陷入了沉睡。

窗外，仙境的月色静谧流淌，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

暗宇城内，百年孤寂被悄然驱散，只剩下相拥而眠的两人，以及那交织在一起的、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次，不再是生死相隔的绝望，不再是爱恨交织的痛苦。

而是失而复得的圆满，是跨越时空的相守，是漫长余生里，终于可以紧紧抓住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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