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言,往馆藏室任校书郎,绝非仕途顺遂之径,于志在仕途通达、位极人臣者而言尤甚。此职类若欲入研究室而为研究员,非言绝无出路,然前程委实黯淡。
是以薛蟠陈说己愿,上官文博与吴孝杰皆大为惊愕。上官文博欲语还休,方欲进言劝止,忽忆及上官阁老所嘱,兼之对薛蟠素有认知。薛蟠素性少年老成,行事皆有筹谋,断非无的放矢之辈。其既作此抉择,必有深意,故话语至唇边,又复咽下。
“汝确定 无悔乎”吴孝杰问道。
“确定 无悔”薛蟠言辞笃定,决然作答。
“善 今之少年,鲜能沉心者”吴孝杰凝视薛蟠,见其非为虚饰,颇为满意,颔首称许,“往之,勉力为之,年少时多学多蓄,诚为幸事。”言讫,吴孝杰径直为薛蟠办理手续。
而上官文博,自有上官阁老为其筹谋,自不会与薛蟠同择。二人取办好之手续,遂各自别去。
薛蟠循指示牌所指路径,径至馆藏室。此乃翰林院规模最大之建筑,占地广袤,楼高凡三层,自地面仰观,巍峨壮观。
馆藏室外观雄伟,然较诸翰林院他处,略显清寒。此地虽非破败,却着实清幽。他处熙熙攘攘,此处则人迹寥寥。然此恰合薛蟠心意。盖其来馆藏室,本为潜心向学,而非钻营仕途。
其心自知,真正仕途之路,尚赖高产良种以获爵位。否则,若凭一己之力,一步一步于官场奋进,且不论有无天赋于风云变幻之官场稳步升迁,即便可达,待身居高位之时,恐至少已至不惑之年。然若凭大功,便可平步青云。虽如此所得仅为爵位,无有实权,然薛蟠不以为意。
毕竟,权势纵好又如何 且不论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历经三朝仍能屹立不倒,至多亦不过风光数十载。而薛蟠若修行有成,且不论更多,百年、数百年光阴于其而言,亦非漫长。是以,一入翰林院,薛蟠便选定校书郎之职。此举既使其避却诸多纷扰,又可获最大裨益,且无意间树沉稳之形象,相较那些一心钻营者,此形象显然更得人心。难怪吴孝杰终嘱薛蟠,年少时多学多蓄是好事,显见薛蟠已入其青眼。
其实,赏识薛蟠者,非独吴孝杰,皇帝亦在其列。勋贵之中,有才者寡,有自知之明者亦寡,有才且知进退者,尤为稀少。无论薛蟠是受他人提点,抑或自身本就淡泊名利,其所为确为己赢得诸多好感。
薛蟠步入馆藏室大门,一阵浓郁书香气扑鼻而来。仅于一楼,便见数不清之书架与书籍,此处仿若浩渺无垠之书海,知识之渊薮。踏入其间,薛蟠只觉恍若置身藏经阁,似有无数修行功法待己探寻。
馆内极为静谧,即便薛蟠轻移脚步,进入时仍显突兀,是以其现身,便引众人瞩目。但见馆藏室一隅,有一老者,与吴孝杰气质迥异,其装扮更具文人、大儒之风,正手持书卷,兴致盎然地诵读。此外,馆内其他官吏亦各自忙碌,然较诸他处,彼等不甚繁忙,反有悠然闲适之态。
“汝是 ”见薛蟠陌生面庞,当即有人迎上相询。
“在下新科进士,前来馆藏室任校书郎。”薛蟠旋即呈上己身之身份文牒,简要自陈。
“嗯 ”众人闻言,皆齐刷刷将目光投于薛蟠,眼神满是诧异。
“汝莫不是获罪于人 ”有人不禁发问。
“乃我自行向掌院学士求之。”薛蟠微笑道,“我素好读书,此处恰合我意。”
此言既出,众人愈发惊异。世人多以读书为求官之途,虽不乏潜心向学之士,但大多为皓首穷经之老者。似薛蟠这般初涉官场,便一心埋首读书者,实属罕见。众人不知当言其愚,抑或当敬其淡泊名利。
薛蟠并不在意众人所想,毕竟众人不过共事一场。待高产良种事成,翰林院三年苦修既毕,彼此或再无关联。薛蟠虽爱读书,却非欲为书呆子,其亦有功利之心,然与他人求仕途不同,其更欲从书籍中汲取养分与智慧,助自身修行。
“汝等去忙,这位小友由老夫接待便了。”前文已述,薛蟠此沉稳之行径,深为老一辈所喜。瞧,之前还专注读书、不闻外事之老者,此刻放下书卷,看着薛蟠,笑言:“老夫许世德,忝任此处管事。”
薛蟠急忙行礼,心知此人便是日后顶头上司。虽此处仅为自身过渡之所,但欲安稳度过三年,与之交好必不可少。且不论其他,单观老者那一身比己师更为深厚之书卷气,便令人心生敬意。
“在下薛蟠,见过许大人!”
“汝这小子不错,难怪汝师常于我等面前夸赞。”
薛蟠闻此,脸色微变。今日已是第二次闻此言语,己师平日虽非高冷,然这般四处炫耀自己,实有损形象。
“老师厚爱。”薛蟠干涩回应。
许世德摆手,视薛蟠如自家晚辈,“汝不必谦逊,若汝为我弟子,我亦会如此,便宜那老儿了。”
薛蟠一时语塞,幸而许世德无意使其接话,续道:“我这便为汝介绍馆藏室情形。此处所藏皆为朝廷搜罗之各类书籍,及往昔政令、圣旨等。馆藏室中,除我这正五品之馆藏使,及每层一位九品之孔目外,余者皆为普通吏员。汝既是新科进士,又任校书郎,自与他人不同,位在我之下,职分最高。汝亦无需承担特定任务,既欲潜心读书,每日只需抽出些许时间校验书中错漏,其余时间可自行安排。”
显见,许世德甚喜薛蟠,为其安排极为清闲之务,以便其有更多时间研读。
“多谢大人!”薛蟠听闻,心中大喜。其本非吃苦耐劳之人,能减任务自是求之不得。虽此处工作本就清闲,但能有更多时间读书,其自是乐意。更何况,薛蟠尚需从这浩如烟海之书籍中寻觅修行之法,此乃极为耗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