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入职翰林院,旋入馆藏室,恍若隐于官场,踪迹难寻。彼时,众人皆忙于各处求学、钻营仕途,或向前辈讨教,或于上官、皇帝跟前显露才能。独薛蟠,每日点卯后,便不见其踪。
起初,众人闻薛蟠留于馆藏室,皆以为其获罪权贵,或为皇帝不喜,心有怜悯,亦不乏幸灾乐祸者,暗忖“枪打出头鸟,叫汝先前那般张扬”。及知乃薛蟠自主抉择,众人愈发不解,皆疑其心智有恙。恰似为官者,皆盼入吏部、户部这般显赫之部门,若非无奈被调配,谁愿主动投身工部之类的清苦衙门?原本欲与薛蟠交好者,见状纷纷退缩,只道薛蟠前途堪忧。
然亦有部分人,钦佩薛蟠科举高中后,仍能沉心向学,提升自我,反倒与之交往更为密切。对此,薛蟠皆不在意,一心沉浸书海,两耳不闻外事。常于馆藏室一待整日,最早至,最晚归,不知情者,还以为其公务繁忙。每日三餐,皆有专人配送,每旬休沐一日,无值夜班之劳。这般工作时日,若不是当时不兴夜班,加班亦无嘉奖,薛蟠恨不能整日耽于馆藏室。
初入馆藏室,薛蟠并未急于寻觅修行之法。一来初来乍到,行事必引人瞩目。薛蟠亦能察觉,最初那段时日,总有目光不时落于己身。众人倒非怀疑其有何图谋,只是好奇他能坚持多久。此时,薛蟠自不敢有出格之举,以免惹来麻烦。二来馆藏室规模宏大,藏书浩如烟海,一时之间,实难寻得所需。若贸然询问,岂不是自曝意图?故而,薛蟠按捺急切之心,真正沉下心来,潜心阅读。
起初,薛蟠本欲效仿黄裳,研读三千道藏,以期有所悟。他心中明白,修行之法未必能寻得,可通读馆藏室藏书,对自身修行定然大有裨益。于是,无论经史子集,还是佛经道藏,但凡有兴趣,便翻看一二。若觉平常,便权当消遣,粗略浏览,不求甚解;若觉精妙,便反复研读,细细品味;若觉对自身助益颇大,便深入揣摩,甚至向馆藏室上官或自己的老师请教。如此沉浸书海,渐入忘我之境,时光悄然流逝,外界之事皆抛诸脑后。
久而久之,众人不再关注薛蟠,因其生活过于规律,每日两点一线,一心向学,仿若书呆子一般。然而,有些人却对他的行为愈发满意,如他的老师、馆藏室上官、翰林院掌院,乃至皇帝。越是阅历丰富、久经世故之人,越欣赏能沉下心来的人。起初,或许以为薛蟠是故作姿态,剑走偏锋,可数月过去,他日日如此,即便装模作样,能做到这般程度,亦足见其毅力。
且不论他人如何看待,薛蟠在馆藏室优哉游哉,惬意读书,颇有几分后世官场“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混一天”的悠然,甚合他对生活的向往。他本就生性慵懒,来到红楼之后,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怎会如此殚精竭虑。如今总算安稳,自然追求安逸闲适。
另一边,马道婆在京城,凭借一众狐朋狗友的协助,渐渐有了线索。果如先前所料,京城周边并无洞天福地,即便有灵气稍盛之处,也早已被他人占据,不是钦天监中的大门大派,便是皇室勋贵。
钦天监之人,薛蟠不愿与之打交道,且自己也拿不出能让对方心动的东西,自然无法交易。至于巧取豪夺,那简直是自寻死路。提及皇室,更是万万不可,无异于老寿星上吊,不被其找麻烦便是万幸,怎敢冒犯。如此一来,唯一的目标便只有那些勋贵。
所幸,薛家亦是勋贵之列,从前依靠四大家族,如今仰仗薛蟠与上官家,若拿出对方感兴趣之物,进行交易倒也可行。当下的关键,便是挑选与哪家交易,自然要货比三家,选择最优者。
不仅马道婆这边有了眉目,金陵那边,薛蟠之前交代薛蝌的事情,也即将大功告成。因而,在京郊挑选一块地盘变得愈发紧迫。不过,此次挑选的地盘并非用于修炼,而是用于种植。
京城之地,即便京郊亦是寸土寸金,土地早已被前人瓜分殆尽。后来者,除非权倾一时,否则只能等待前面的人被抄家灭族,或彻底失势。否则,想要分一杯羹谈何容易。故而,薛蟠打算将修行与种地的地盘合二为一,如此交易起来相对容易。
修行之地,只需灵气充裕;种地的田地,只要土地肥沃即可。甚至土地贫瘠更好,更能凸显高产良种的优越性,抗旱抗寒,对土地要求不高,且产量颇丰。唯一要注意的是,在推广之前需严格保密,所以挑选的庄子要隐秘些,以免被人提前察觉,横生枝节。其实,修行之地也宜安静,如此一来,可供挑选的地盘便屈指可数。
薛蟠从马道婆提供的名单中,选了自己休沐之日,逐一拜访,欲与对方洽谈交易。过程虽不顺利,但最终还是寻得了满意的地盘。
自古以来,历经数千年,人们对土地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每一次王朝更迭,大多源于土地分配不均。故而,对许多人而言,变卖土地乃数典忘祖之举。一般情况下,若非万不得已,土地只有进没有出。这也是社会矛盾产生的根源。土地数量有限,人口却持续增长,前人不断获取更多土地,后人又该如何?虽因各种原因会有部分土地流出,但终究是僧多粥少。所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质上便是对生产资料的重新分配。当然,此皆为题外话,提及这些,只为说明薛蟠交易京郊庄子的不易。
所幸,薛家富庶,从海上获得诸多奇珍异宝。加之薛家如今改换门庭,蒸蒸日上,他人也愿与之结交。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薛蟠运气好。对方家中正缺钱,又有人犯事,而薛蟠,确切地说是王子腾能够帮忙。薛蟠见并非原则性问题,且难度不大,便请王子腾出手相助,这才顺利购得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