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第一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今天我学会写“春”字了!
老师说春天是发芽的季节,
那我决定从今天开始,
把你当成我最特别的种子。
妈妈给了三块糖,
我吃掉草莓味和橙子味,
开心果味这颗粘在信纸右上角。
如果你舔一舔,
就能尝到我攒了六年的甜。
窗外的玉兰树突然掉花瓣,
有一瓣飘进我墨水瓶里。
所以这封信染上了春天浅紫的指纹,
还有我偷偷印的狐狸爪印——
在“知行”两个字旁边。
如果你收到信时糖已经化了,
不要难过。
那一定是我的喜欢太烫,
提前把春天捂成了糖浆。
你未来的死对头
七岁半的落映薇
于人生第一个写信的春日!
————————————————————
春季的第二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二年级的课桌比去年宽了一厘米,
我用铅笔在中间画了条线。
但你今天越过界线三毫米,
所以赔给我这颗包着金纸的巧克力。
我把巧克力藏在字典第520页,
“心跳”这个词的旁边。
如果有一天你翻到那里,
会发现糖纸已经长出我的字迹:
“顾东西是笨蛋——但巧克力是甜的。”
窗外的玉兰开始掉第二层花瓣,
我在树下捡到一根翘起来的头发,
和你昨天体育课摔跤时翘的那撮一模一样。
现在它夹在这行字下面,
像春天送给我的金色书签。
今年我开始学乘法表了,
老师说喜欢是加法,讨厌是减法。
那我决定每天喜欢你乘两次,
这样就算减去一次吵架,
也永远剩很多很多个春天。
你的领土侵略者
八岁的落映薇
于玉兰花铺成第二层地毯的午后
————————————————————
春季的第三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我的钢笔今天吞了太多墨水,
写你名字时突然呕吐出蓝色的星星。
我把最大那颗剪下来贴在“行”字最后那笔,
现在它像你跨栏时腾空的脚踝。
今年我长高了九厘米,
终于能够到你抢走藏起的漫画书。
但发现你在《天体物理入门》的扉页写着:
“某只狐狸再长高也看不懂。”
所以我用狐狸毛书签标记了黑洞章节——
等我读懂那天,就用来砸你脑袋。
玉兰树开始掉第三层花瓣时,
我收集了九片最皱的做成标本。
老师说皱纹是时间的印章,
那这些就是我积攒了三年的,
想要盖在你手背的春天。
如果你发现信纸有破洞,
不是被虫子咬了。
是某个偷看信的人眼泪太烫,
而我假装没看见他红着的耳朵尖。
身高追击者
九岁的落映薇
于第三次量身高划线的夜晚
————————————————————
春季的第四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我的左手腕今天多了一道伤疤,
翻墙时槐树枝划出的浅金色印记。
校医涂药时我说是摔跤,
但其实是为了买橱窗里新出的开心果布丁。
现在它摆在我窗台晒月亮,
奶油尖尖上插着偷摘的玉兰花。
如果你明天没有发现它,
我就自己吃掉——
但会留一口在冰箱,
等你第一百次路过我家楼下时,
路灯会替我喊“喂,你的布丁过期啦”。
今年玉兰掉的花瓣我串成了手链,
第四层花瓣有磨损的毛边,
像你抄我作业时故意写错的笔画。
我戴着它在操场跑步时,
风会把“顾知行是大笨蛋”的讯息,
传遍整个四年级的云朵。
对了,伤口结痂时很痒,
我把你的名字写在了纱布下面。
现在它长成皮肤上的浅金色地图,
通往你昨天丢失的那枚篮球。
布丁守护神
十岁的落映薇
于月亮舔奶油尖的午夜
————————————————————
春季的第五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初一教学楼的围墙比小学高三倍,
但墙角那株紫藤罗愿意当我的梯子。
今天我的膝盖擦破成星空地图,
因为你要的蛋糕店搬到了两条街外。
新出的开心果熔岩蛋糕会爆浆,
我把它藏在书包最里层,
结果课本《地理》第七章染成了浅绿色。
现在喜马拉雅山脉飘着坚果香,
老师提问时全班都在偷咽口水。
今年玉兰花瓣我做了压花标本,
第五层花瓣背面有细微雨痕——
那是上周你扔给我的伞偏向我的证据。
我把雨痕拓印在信纸边缘,
这样就算百年后纸张泛黄,
也能证明十一岁的春天,
曾有个人为我倾斜过半个宇宙。
伤口包扎时护士说可能留疤,
我偷偷笑了。
这道疤会比我更先长大,
等我们都变成皱巴巴的老头老太,
它还是鲜亮的浅金色,
替我记住第一次为你翻过青春围墙的
那个沾着面粉香的黄昏。
疤色编年史作者
十一岁的落映薇
于紫藤花撑起天空的傍晚
————————————————————
春季的第六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初二的教学楼围墙我翻过十七次,
紫藤罗的枝条记得每次鞋印的重量。
但如果你问具体数字——
嘘,月光会抹去计数者的记忆。
功夫是二堂哥烙进我骨血的地图,
每次腾跃时风会喊出招式的名字:
“鹤唳”是翻越,“猿攀”是落地,
而“云纵”是揣着蛋糕掠过监控器的刹那。
我没有受伤,
除非你把心跳过快也算作伤口。
今年玉兰花瓣我制成了干燥花,
第六层花瓣有着最密的脉络,
像你解物理题时草稿纸上的辅助线。
我把它们铺在信纸透光处,
对着太阳看时,
每条脉络都通往你昨天忘记带伞的公交站。
对了,蛋糕店老板终于记住我了:
“给那个苦味控男孩的?”
她多送了一颗裹着金箔的开心果。
现在我把它嵌在这行字的句号里,
如果你用指尖触碰,
会尝到第十二个春天如何学会
把担心酿成琥珀。
风的同谋者
十二岁的落映薇
于月光清点鞋印的深夜
————————————————————
春季的第七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初三的围墙矮了几分——
或许是我又长高,
或许是它终于被我的鞋底磨平了棱角。
紫藤罗在第八次翻越时开了花,
淡紫色的瓣落进蛋糕盒缝隙,
现在你每口都能咬到春天。
中考倒计时贴在黑板右上角,
我偷偷在数字“100”下面画了只狐狸,
在你名字旁边添了匹狼。
老师说这是破坏公物,
可她不知道那是我们的图腾——
狐狸总要追着狼跑过草原的。
今年玉兰花瓣我做成了书签,
第七层花瓣浸过清明雨,
透光时能看见你跑步时滴落的汗珠形状。
我把它夹在《化学》第1314页,
这样当老师讲“永恒反应”时,
我们的春天就在方程式里析出结晶。
功夫最近学了新招式,
二堂哥说这叫“雁回”。
可在空中转身时我总想起,
你接住我抛去的篮球那瞬间,
手腕翻转的弧度。
原来最高明的武学,
早被你藏在最寻常的动作里。
蛋糕盒上积了七层不同的贴纸,
老板说能兑换限定徽章。
我换成了两枚并排的银质小牌:
“专业翻墙认证”与“苦味鉴赏家”。
等你收到这封信时,
它们应该已经别在你书包暗袋,
像勋章,像契约,
像所有说不出口的“我习惯了为你冒险”。
中考共犯
十三岁的落映薇
于紫藤花渗进奶油的黄昏
————————————————————
春季的第八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高一的围墙是道函数题,
翻越时间=晚自习间隙² + 想念值÷压力系数。
我最近在草稿纸背面演算最佳路径,
紫藤罗的枝条成了坐标系里的抛物线。
实验楼的监控器每周二检修,
蛋糕店新品上架是每月十五号,
你的竞赛班下课铃声比我晚十七分钟——
这些数字像密码锁的齿轮,
我必须咬合所有齿痕,
才能从时间缝隙里偷出一块蛋糕的春天。
玉兰树移栽到高中部时,
我偷偷藏了一枝第八年的花苞。
现在它泡在物理实验室的烧杯里,
对着日光灯开出苍白的花。
老师说这是违反操作守则,
可她不知道有些守则早在十四岁那年,
就被你解题时咬笔杆的模样改写了。
功夫很久没练了,
二堂哥说“雁回”之后该学“云停”。
可我怎么也停不下来——
就像明知翻墙被抓要写检讨,
却还是趁着保安打盹的十分钟,
翻过函数图像般起伏的红色砖墙。
蛋糕盒上的贴纸积到第十五张时,
老板送了我一本日历。
现在每页都圈着你能吃到蛋糕的日期,
像在丈量我们的青春
还能拥有多少次
甜蜜的违法操作。
时间窃贼
十四岁的落映薇
于函数与花期重叠的深夜
————————————————————
春季的第九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高二的围墙矮成了心理作用——
当我攥着给你的蛋糕跃下时,
风声都学会了减速公式。
紫藤罗在第九年攀成了天梯,
每次叶片颤动都是秒针在说:
“来得及,还来得及把甜送抵战场。”
竞赛班的灯总亮到北斗倾斜,
我学会用保温袋装蛋糕了,
开心果奶油在凌晨三点依旧蓬松,
像倔强着不肯坍塌的云。
巡逻老师的手电光扫过来时,
我把蛋糕藏进校服里假装胃疼,
演技精湛到差点骗过自己——
其实那里真的在疼,
每次你揉着太阳穴走出教室,
我的心就像被开心果碎硌了一下。
今年玉兰花瓣我制成了透写纸,
第九层花瓣薄如你的竞赛准考证,
对着光能看见纤维里嵌着的、
我偷偷撒的食用金粉。
现在它垫在这行字下面,
让每个笔画都沾着奢侈的光,
仿佛这样就能照亮你前路所有的夜。
功夫彻底荒废了,
二堂哥说“云停”之后本是“见山”。
可我只见习题集垒成的峭壁,
你埋首其中像最孤独的攀岩者。
于是我把蛋糕切成小块插上牙签,
伪装成“能量补充站”塞进你窗缝——
你看,翻墙术最终进化成了
甜蜜的游击战。
蛋糕店贴纸攒到第二十一张时,
老板问我是不是在集邮。
我摇头,却说不出口这是在收集
你收到甜食时眉梢松动的瞬间,
那些瞬间连起来足够铺成银河,
渡你我穿过这兵荒马乱的十七岁。
光影走私犯
十五岁的落映薇
于北斗星坠入保温袋的凌晨
————————————————————
春季的第十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围墙从今年开始有了名字——
我叫它“第十一年的紫藤桥”。
跃过时书包里那本《你曾未察觉我》
这个臭墙,硌得肩胛骨发疼!
可疼里渗着蜜,
像夜鹏老师笔下写桑臣希的日记那句:
“暗恋是骨缝里开出的透明花。”
白月国的邮戳盖在扉页,
等了三年的亲签洇着靛蓝的墨,
“夜鹏”二字像落雪的狼爪印。
我读到桑臣希烧情书那章时,
眼泪把“沈怜掠”的名字晕成了银河,
这才惊觉自己也在写
长达十年的灼烧式日记。
蛋糕盒这次装着两样东西:
开心果熔岩蛋糕,
和这本哭皱的小说。
如果你先吃蛋糕,
甜会中和纸页间的酸涩;
如果你先翻书——
那我会用第十一年的春天发誓,
落映薇绝不会让顾知行
成为任何故事里被烧掉的姓名。
玉兰树今年移回了旧校区,
我折了第十层花瓣压进书页第520页。
当桑臣希说“我甘愿坠楼”时,
那瓣花正好垫在“楼”字下面,
薄如蝉翼却托住了
所有虚构与现实的坠落。
功夫彻底变成了翻书的手势,
二堂哥说武术最高境界是“不战”。
可我昨夜梦见你站在坠心楼顶,
突然用蛋糕盒接住了
所有下坠的星辰与姓氏。
透明花栽培员
十六岁的落映薇
于书页与糖霜同频震颤的春夜
————————————————————
春季的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封信!
亲爱的顾知行:
这封信要一口气跑过六年。
从高三围墙最后一次震颤,
到大学通知书撕开盛夏的蝉鸣。
紫藤叶在毕业那年枯成书签,
而我终于不用再计算翻墙的时机——
因为从此所有通往你的路,
都将光明正大铺成柏油与星光。
这六年里:
开心果蛋糕变成了提神咖啡,
夜鹏老师的书页卷起了毛边,
你解题时咬笔杆的习惯改成了转钢笔,
我翻墙的功夫退化成了挤食堂的身法。
但有些东西顽固如初——
比如你收到甜食时眉梢的弧度,
比如我偷拍你背影的手机相册,
比如我们心照不宣的:
“第十九封信要在十九岁完成”的约定。
顾东西,我害怕过。
怕习题海淹没姓名,
怕志愿表拆散经纬度,
怕时间这把筛子漏掉太多初心。
但最怕的是——
怕你成为沈怜掠那样的人,
怕我成了桑臣希,
怕我们的故事也被谁写进书里,
结局停在燃烧的灰烬前。
所以我要提前写下这封战书:
落映薇拒绝任何BE预设!
如果青春是场盛大的冒险,
我早已篡改所有通往遗憾的岔路。
你看,连紫藤罗都肯为我枯守六年,
你有什么资格不陪我走到
最后一个句点发光的地方?
拒绝悲剧的共犯
十八岁的落映薇
于青春冲刺前的深呼吸
————————————————————
春季的十九封信:“顾知行,
今天是2月18日,我们俩死对头,互相写信的日子!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永远戒不掉开心果蛋糕的控!”
他仿佛看见她写信时皱鼻头的得意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
“顾知行,我们相识了19年。
今年的你19岁,我已经18岁。
我的死对头,这是我写给你的第19个春季,第19封信。”
阳光掠过纸页,他忽然想起三岁那年,她抢走他手里蛋糕后被他气哭,最后两人脏兮兮地坐在幼儿园沙坑里分食同一块蛋糕的往事。
“我要为你做一首小诗:
春季的桃子,夏季的西瓜,
秋季的奶茶,冬天的草莓!
唯独我的死对头——钟爱开心果蛋糕!”
心跳突然失控。他下意识按住左胸,那里鼓动着比春雷更汹涌的震动。
“这第19封秘密之信,我想告诉你:
自从那个女生送你花,我气得三天没理你。
后来在夜鹏老师的小说里读到『坠心楼』的暗语——”
信纸在这里晕开一小块微蓝的墨迹,仿佛写信人曾在此停顿良久。
“夜鹏老师写:
坠以,日久生情;
心以情心动;
楼以少年…
翻译过来便是:
我坠楼在少年的手中,
坠入一个在满是少年的心河里,
堕落在少年的世界楼里是心甘情愿…”
窗外玉兰花苞在风中轻颤,他指尖的温度几乎烫穿纸背。
“所以顾知行,我这些年的吵闹、吃醋、较劲——
不过是因为我们19年的友谊早已发酵成另一种心情。
我成了夜鹏老师笔下的『坠心楼』。”
“你说我会找男朋友?
可我连这样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我就想找你——
找你吵架,找你赛跑,找你在每个2月18日读我写的信。”
信纸边缘被他不自觉攥出褶皱。
“为了哄你,13度的天翻墙买蛋糕算什么?
四季的墙我翻了多少回,早记不清了。
手冻红肿也好,被保安追也罢,
只要想到你收到蛋糕时的表情,
我就甘愿坠入这全是你的世界楼。”
他想起每次收到蛋糕时,她总假装不经意地偷瞄他反应,睫毛像受惊的蝶翼。
“还记得五年级说你坏话的女生吗?
我偷偷在她作业本上画了十九只乌龟。
你因为请假没看到,我回家哭湿了半个枕头。”
“我常做一个噩梦——
你牵着穿婚纱的陌生女孩,
我穿着伴娘服在台下强笑。
梦醒时枕头总是湿的。
顾知行,我不想找男朋友,
我就想找你。”
最后一行字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
“我堕落在你的手里,心甘情愿。
这是我的第19封春季来信,
我想告诉你,我的死对头——
我喜欢你。”
————————————————————
“顾信知情行路,落花景映画薇!”
————————————————————
落映薇:
“如果翻墙是种罪,
我早该被判无期徒刑——
毕竟我用整个青春,
盗窃了一个叫顾知行的春天。”
————————————————————
顾知行:
“她不是盗贼,
是春天自愿成了她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