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汪庭安再次见到汪硕,少年清瘦了些。宽大的T恤套在他身上,空落落的。
最刺目的是他嘴角未消的淤青和颧骨上的擦伤,在他过分白净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狰狞。
汪庭安的视线在那伤痕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一同回来的汪朕。
“你打他了?”
汪庭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察觉到那平静下的冷意。”
汪朕把在国内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汪硕是如何惹是生非,如何跟池骋郭城宇那伙人纠缠不清,最后又是如何不服管教先动手的。
“哥,我真没下重手,就是他太不禁打,而且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疯样……”汪朕试图解释,觉得自己占着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汪庭安毫无预兆地抬手,一记狠厉的拳头直接砸在了汪朕的脸上。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汪朕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他撞在玄关的柜子上,疼得瞬间弯下了腰,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惊愕。
“哥!你为了他……打我?”汪朕疼得吸气,更多的是愤怒,“我才是你亲弟弟!从小到大,只要我和他起冲突,你永远向着他!凭什么?他就一个没人要的野种!”
积压多年的不满和此刻的剧痛让汪朕口不择言,“没人要”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猛地刺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汪硕。
汪硕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原本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那双总是藏着阴郁和倔强的眼睛里,瞬间燃起疯狂暴戾的火焰。
他像被彻底踩中了尾巴的野兽,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低吼,猛地朝汪朕扑了过去。
“你他妈再说一遍!”
汪硕死死揪住汪朕的领子,拳头不管不顾地往对方身上脸上砸,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汪朕猝不及防,脸上挨了好几下,也彻底被激怒,开始奋力还击。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旁边的装饰花瓶,碎裂声和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汪庭安脸色铁青,上前厉声呵斥却无法立刻分开杀红眼的两人。最终他不得不强行介入,用了些力道,一人给了一拳,才堪堪将撕扯在一起的两人彻底分开。
汪朕伤得不轻,鼻子流血,嘴角也破了,被闻声赶来的佣人慌忙扶起,送往医院。
而汪硕,同样挂彩更严重,额角破了,渗着血丝,旧伤新伤叠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他死死咬着牙,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更不肯去医院。
“滚开!我不去!”他嘶哑地低吼,眼神里是全然的抗拒和恐惧。
他讨厌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总能让他瞬间回到五岁那年。
冰冷,绝望,他失去一切。
没人敢强行碰他。
汪庭安揉了揉眉心,挥退了旁人。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地狼藉和沉重的喘息声。
汪庭安拿起医药箱,走到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汪硕面前。
“过来,上药。”
汪硕把头扭开,用后脑勺对着他,全身写满了拒绝。
汪庭安不再多言,直接上手,用近乎禁锢的力道将他扯过来,按在沙发上。汪硕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小兽,呜咽着,踢打着。
“放开我!我不要你管!你滚!”
他的反抗在汪庭安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徒劳。
汪庭安沉默地制住他,用沾了消毒药的棉签小心地擦拭他额角的伤口。药水刺激伤口的痛感,加上心底翻江倒海的委屈,让汪硕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和灰,滚烫地滑落。他不再挣扎,只是仰着脸,看着居高临下为他处理伤口的汪庭安,哭声里带着无尽的绝望和自嘲。
“你满意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没人要的。”
汪庭安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少年写满痛苦和自弃的脸,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听到自己清晰而低沉的声音。
“我要。”
简单的两个字,让汪硕的哭声戛然而止。汪硕愣在那里,沾满泪水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无法处理这两个字包含的信息。
巨大的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不信和嘲讽。
他猛地回过神,用力推开汪庭安的手,声音因为哭泣和激动而嘶哑不堪。
“骗人!汪庭安你就是个骗子!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