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汪庭安这七年的纵容太过彻底,以至于汪硕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胆大地爬上了他的床。
夜很深,窗外下着淅沥的冷雨。汪庭安在书房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着眉心回到卧室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走到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自己的被子隆起了一团。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
是汪硕。
汪庭安的动作顿在原地。
少年睡在他的枕头上,脸颊还带着些微酒后的酡红,长睫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看起来无害甚至有些脆弱,与白日里那个阴郁的形象相差很远。
但这不是他该在的地方。
“小硕。”汪庭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回你自己房间去。”
被子下的人动了动,却没有起来,反而像是无意识般,往床的深处、残留着汪庭安气息的地方缩了缩。
汪庭安蹙眉,伸手想去开灯,手腕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本该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近乎滚烫的执拗。
他喝了酒,但根本没醉。
“哥。”汪硕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少年人变声期后独有的磁性,又糅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让我跟你睡吧。”
他攥着汪庭安手腕的力道很大,指节紧绷。
汪庭安试图抽回手,语气加重了些,“汪硕,别胡闹。”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少年哪根敏感的神经,他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只穿着单薄睡衣的清瘦上身。
他仰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汪庭安,眼神里是某种被逼到极致后的混乱。
“胡闹?我胡闹了八年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强行压下去,变成一种压抑的哽咽,“你纵容我待在你身边,纵容我所有的坏脾气……为什么就不能再纵容我这一次?”
酒精和积压了太久的扭曲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伪装。他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手臂环住汪庭安的腰,脸颊紧紧贴在他微凉的西装面料上。
“哥……汪庭安……别丢下我……”
汪庭安身体僵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隐现。他能感受到少年滚烫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和疯狂。
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如同敲打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汪庭安沉默了许久久,久到汪硕的颤抖渐渐变成一种无力的绝望。最终,他抬起手,抚过汪硕柔软的发顶。
“你喝多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睡觉吧。”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再赶他走。
只是自己转身去了客厅。
汪硕跪在床上喊他的名字,他像是没听见似的,背身带上房间的门,将内和外隔离成两个世界。
汪硕见状跌坐下来,拿过汪庭安的枕头用力砸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