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院外传来江卫东回来的动静,江卫国才站起身:“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卫国哥哥也早点睡。”黎昭昭送他到门口。
江卫国走出去时,正好撞见江卫东扛着训练包进来,两人目光一对,江卫东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警惕:“哥,你在昭昭这儿?”
“刚给她送了个苹果。”江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坦然,“训练累了吧?赶紧洗洗歇着。”
看着江卫国走进自己房间的背影,江卫东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黎昭昭,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他跟你说啥了?”
安杰正端着水杯从屋里出来,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江卫东这带着点审问的语气,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卫东,刚回来就咋咋呼呼的,跟谁说话呢?”
江卫东回头看见母亲,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妈,我就是问问昭昭,刚才……刚才哥跟她说啥了。”
安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门框的黎昭昭,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语气却慢悠悠的:“你哥给昭昭送个苹果,能说啥?难不成还能把你妹妹拐跑了?”
“妈!”江卫东脸一红,急得直摆手,“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就好。”安杰走到黎昭昭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昭昭,别理他,这小子训练累糊涂了。快回屋歇着吧,明天还得去文工团呢。”
黎昭昭点点头,小声道:“阿姨晚安,卫东哥哥晚安。”
说完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只剩下母子俩,安杰看着江卫东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多大个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你哥是你亲哥,昭昭是妹妹,你整天瞎琢磨什么?”
江卫东挠了挠头,闷声道:“我就是……就是觉得哥最近看昭昭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能有啥不一样?”安杰哼了一声,“你哥在部队待久了,见着个文静姑娘新鲜罢了。倒是你,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惦记昭昭是不是?”
被母亲一语戳破心事,江卫东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安杰看他那样子,心里又气又笑,叹了口气:“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去洗洗。记住了,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急也没用,拿出点男子汉的样子来。”
江卫东被母亲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攥着训练包的手指紧了紧,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离开,嘴里嘟囔着:“知道了妈。”
安杰看着他那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自己屋里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江德福穿着睡衣站在门内,显然是把外面的动静听了个真切。
“这俩小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江德福低声道,眉头微微皱着。
“省心了才不正常呢。”安杰走进屋,把水杯放在桌上,“年轻小伙子,见着好姑娘动心,不是人之常情?”
江德福哼了一声:“动心也得有规矩,俩亲兄弟,别到时候为了个姑娘伤了和气。”
“你当卫国是那不懂事的?”安杰白了他一眼,“他心里有数着呢。倒是卫东,那股子毛躁劲儿,得好好磨磨。”
江德福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道:“昭昭这孩子是不错,性子好,模样也好。但这事,得看孩子们自己的心意,咱们做长辈的,别瞎掺和。”
“我掺和啥了?”安杰不服气,“我不就是提点卫东两句?总不能让他跟个愣头青似的,把好事给搅黄了。”
“话又说回来了,昭昭的出身……”
安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
江德福沉默着,他知道安杰这话里的意思。那个年代,出身就像一道无形的坎,昭昭父亲的事,是她身上抹不去的印记。
即便江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难免带着掂量。
“咱们家不在乎这些,”江德福沉声道。
“我江德福的儿子,要娶什么样的媳妇,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只要姑娘人品正,旁人爱说啥说啥。”
安杰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可孩子们呢?卫国在部队,将来前途正光明;卫东也在往上走,他们要是真跟昭昭走到一处,往后会不会有人拿这个说闲话?”
她不是嫌弃昭昭,恰恰是疼惜这孩子的遭遇,才更担心她往后的路。
就像当年她自己嫁过来,不也因为资本家的出身受过不少白眼?虽然后来江德福护着她,可那些滋味,她再清楚不过。
江德福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路是自己走的,日子也是自己过的。真要是有心,这点坎算啥?当年你嫁给我,多少人背后嚼舌根,咱不也过来了?”
安杰被他说得心头一热,眼眶有点发酸:“我这不是怕孩子们受委屈,也怕昭昭再受磋磨嘛。那孩子看着柔,骨子里犟,真要是因为这出身被人戳脊梁骨,她得多难受。”
“所以才更得找个能护着她的。”江德福语气坚定
“卫国稳重,卫东实在,都是能担事的孩子。要是他们真对昭昭有心,就该明白,娶了她,就得护着她一辈子,甭管旁人说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安杰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再多心,终究是替他们做不了主。”
“就是这个理。”江德福躺回床上,“睡吧,天亮了,该干啥干啥。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闯,去选。”
安杰关了灯,黑暗里,她睁着眼睛,脑子里却浮现出昭昭温和的笑脸。这孩子眉眼间像极了她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漂亮,安静,却有股子韧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