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李门主X章台杨柳乔美人
清淡逸群李神医X风华绝代乔女侠
“让开!都给我让开!”
方多病接连撞开两名拦路的四顾门弟子,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后退,可他道歉的功夫都没有,只一味朝着那座悬着“四顾门”鎏金匾额的大殿冲去。
那个总爱懒洋洋靠在门板上嗑瓜子,说话慢悠悠却总藏着三分真意的人,那个明明身怀绝世武功却偏要做个游医的人,那个于他而言亦师亦友、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不见了。
“肖门主!李莲花他……”
肖紫衿正端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捻着一卷书,神色悠然,似是在处理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见方多病冲进来,他连身子都没直一下,只眼皮懒洋洋地掀了掀,目光扫过方多病汗湿的衣衫、凌乱的发髻,最后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四顾门是做大事的,管的是门派纷争、邪魔外道,不是找什么张三李四。”
“找李莲花就是头等的大事!”方多病几乎是怒吼出来“单孤刀狼子野心,只有李莲花可以阻止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个字都饱含着急切与认真,试图冲破肖紫衿那冷漠的防线,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肖紫衿却皱了皱眉,像是被蚊蚋叮了一口般嫌恶。“你就不要危言耸听了,”嗤笑一声,将书卷往案上一搁,发出“啪”的轻响。“单孤刀诈死,找万圣道围攻天机堂的事,江湖上的确有传闻,可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何必扯上天下安危”。他说着,甚至还端起案边的茶盏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姿态散漫得像在说件街坊琐事。
“肖门主,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不是怕,是急的。他往前跨了一大步,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黑漆案几上,案上的瓷瓶晃了晃,里面的干花簌簌往下掉。
他再也按捺不住,将单孤刀的阴谋逐一摊说,从单孤刀暗中培植势力,那如鬼魅般在江湖暗处蔓延的势力网,到他对江湖各门各派的渗透,如同毒瘤般侵蚀着江湖的根基,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你们还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吗?”大殿里霎时静了下来。
纪汉佛坐在侧位,眉头锁成个“川”字,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和田玉佩;另几位也面面相觑,眼底的犹豫渐渐被凝重取代——方多病说的细节,有些他们早有察觉,只是没敢往深处想。
“我此刻所言句句属实,天地为证,诸位,只有找到李莲花,才能阻止单孤刀啊!”
纪汉佛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方少侠说的,我信七分。只是……为何偏偏是李莲花能够阻止单孤刀?”
方多病深吸气,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如巨石投湖,掀起惊涛骇浪。“因为李莲花就是单孤刀的师弟,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话语有如平地春雷,他本不想挑明李莲花身份,可如今形势危急,已是山穷水尽。
肖紫衿的脸“唰”地变了色。猛地拍案而起,力道大得案上的青瓷茶盏晃了晃,“一派胡言,李相夷何等风采?那李莲花是什么东西,整天背着个破药箱,穿得灰头土脸,见了人只会赔笑,不过就是田间种菜的粗俗村夫罢了!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把这等庸人跟李相夷相提并论,扰我四顾门人心!”
这人顶着“四顾门新任门主”的名头,嘴上说着敬李相夷,可骨子里的嫉妒早浸透了,如今听闻李相夷可能还活着,先慌了阵脚的倒是他自己。什么君子大义,他半分没学到,这装腔作势、拿腔拿调的本事,倒真是拿捏得分毫不差。
他吼完,也察觉到自己失态,于是又强自镇定下来,理了理皱起的衣袍。“除了这个方多病,还有谁能证明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他显然是想让大家觉得,方多病这番话不过是无凭无据的臆想,好动摇他们刚刚生出的疑虑。毕竟,只要没人信,李相夷就永远是“葬身东海”的传说,他这门主之位,才能坐得安稳。
几位院主对视一眼,皱着眉沉默,显然是被肖紫衿这话问住了——方多病说的虽细,可真要拿“证据”,眼下确实没有。
“肖门主,方少侠说的话,并非无凭无据。”
展云飞的出现,无疑是给李莲花身份的论证增加了重要的砝码,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为那即将揭开的真相助力。而扬州慢,那独属于李相夷的内力功法,更是关键所在。
没有半点辩驳的余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指向那个被藏了十年的真相——李莲花,就是当年名震江湖、凭一己之力撑起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
然而,肖紫衿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他对这一切确凿的证据视而不见,竟还能睁眼说瞎话,红口白牙地驳斥。“就算真的是李相夷,那又如何,四顾门是为了江湖正义而建,忧的是江湖大事。一个人不见了,就发动整个四顾门去寻找,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武林同道笑话。”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谓讽刺可笑到了极点——当年李相夷建四顾门,为的就是“护众生”,如今单孤刀的阴谋要毁了江湖,他却拿“小题大做”当借口;分明是怕李相夷回来,抢了他“门主”的位置,却偏要裹上“江湖大义”的外衣,虚伪得令人作呕。
方多病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肖紫衿那张理直气壮的脸,突然觉得荒谬又心寒。这人守着“四顾门门主”的空壳,揣着那点可怜的嫉妒,竟连江湖大义都能抛在脑后。
但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他的顽固而消失,只是他的这种行为,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波谲云诡,也让江湖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突然,殿外传来女子音色,声如冷玉沁沁,“确实会让武林同道笑话,笑话我们是见死不救的伪君子。”
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谁都知道,乔婉娩当年与李相夷的过往,也知道她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声望,她此刻出现,又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给肖紫衿的“大义”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也让这场关于“找不找李相夷”的争论,彻底变了风向。
肖紫衿被指责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故作镇定,极力掩饰着慌乱与心虚,“婉娩,你这是何意?我都是为了四顾门的将来。”
为了四顾门?错了。他怕的从不是门派倾覆,而是自己的地位动摇——那些可能惹来麻烦的同门,那些会拖累他“大计”的性命,在他眼里早成了可弃的筹码。
乔婉娩既痛惜又愤懑,记忆里那个有着几分正气的人,似乎已在岁月中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我真是想不到,你竟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紫衿我问你,七尺男儿该如何行事?”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做事当光明磊落,设身处地为天下人着想。而不是像你这样,满口的大仁大义,满心的恶毒计较。”真正的英雄豪杰,在她心中有着清晰的模样,是那年在雨夜里为孤女撑伞的不知名剑客,是寒冬里分棉衣给乞丐的镖师。他们的侠义如春日细雨,润物无声,不求青史留名,只为对得起天地间那杆公平秤。
“婉娩,你懂什么?”肖紫衿抬高了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回应,仿佛自己站在真理的巅峰,而乔婉娩只是无知小儿,“你这是妇人之仁,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们必须做出取舍。”他把一己私欲包装成大义,以为自己能够用这样的说辞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不知在真正有侠义之心的人眼中,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行为。
“妇人之仁?”婉娩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言论,要将心中的积怨和不满一股脑地宣泄出来。“什么因小失大,什么江湖大事,这天底下的大义不就是这一件件小事堆起来的?今日消失的哪怕是一介贩夫走卒,难道就因为不重要不值得,任凭他丢了性命不管吗?!”每个字都带着谴责,向着那荒谬言论的源头狠狠砸去,让那隐藏在冠冕堂皇理由下的冷漠与残酷无所遁形。
肖紫衿被乔婉娩说得哑口无言,但他仍梗着脖子,像只被逼入绝境却还要虚张声势的困兽,“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们不能因一人之失而乱了大局,这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他妄想在摇摇欲坠的观点中,寻找那点微弱的、少的可怜的支撑。
她深知,紫衿已经迷失,被那所谓的江湖虚名和个人野心蒙蔽了双眼。
婉娩嘴角轻扯,发出一声哧笑,那笑声宛如冬日枯枝在寒风中折断的脆响,“紫衿,你怕是忘了吧?四顾门是以正义为基、情义为梁建立起来的门派,门规第一条便是,江湖大义,高于一切;同门之谊,重如泰山,而不是你口中那虚无缥缈的利益权衡。”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落在许多年前的四顾门:那时的门人们,腰间佩着的不只是剑,更是“守义”二字;彼此交托的不只是后背,更是性命相托的信任。
“你口口声声说要复兴四顾门,延续荣光,可你能不能睁开蒙昧无知的双眼看看,你造就了些什么?是沽名钓誉,弄虚作假?又或是虚与委蛇,两面三刀?四顾门掌握于你这种背信弃义之辈手上,存不存在又有何区别”何其陌生,狭隘自私不说,还言行相诡,表里不一。
在她看来,肖紫衿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背离了四顾门的初衷,他将个人利益置于江湖大义和同门情谊之上,把四顾门带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曾经那个令江湖人敬仰的门派,如今在他的掌控下,变得面目全非,充满了虚伪和欺骗。
乔婉娩真的仁至义尽了,先前她还顾念着彼此之间的情分,一次次选择沉默,盼望着他能在某个瞬间幡然醒悟,找回曾经的自己,重拾正义与担当。但倘若今日不揭露紫衿的真面目,那么这个承载着无数江湖人希望与信念的门派,将会彻底毁于一旦,正义天平亦会因此失衡,是时候做出抉择了,哪怕这会让她曾经珍视的情分碎成齑粉。
婉娩不愿再替他维护微乎其微的颜面,于众目睽睽之下,欺身向前,一把扯过肖紫衿腰间象征门主身份的玉牌。那玉牌曾是权力的象征,此刻却在她手中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传四顾门门主谕令——”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再是先前的冷冽,宛如山间清泉撞击玉石,又似九霄之上的鸾凤长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四顾门上下,查找李莲花下落,山高水远,不可遗漏,并邀正道朋友共赴四顾门,商讨抗衡万圣道大计。”
“谨遵门主谕令。”声如洪钟,金鼓喧阗,使人振聋发聩,莫有不从。
也是,能得天下第一倾心的,又怎会是世俗女子?李相夷的玫瑰终究也活成了他的模样,皎若太阳升朝霞、凛若寒松挺霜雪。
那时的她,心怀柔情,以为可以信任,可以期待,却没料到会是如今这般局面,“我好后悔,当初,就不该纵你做这四顾门门主,这门主令我先拿走了,他挂在你的腰间,是四顾门的折辱。”
这令牌,曾象征着武林的权威与荣耀,是令无数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存在,仅是亮相就足以让群魔退避,豪杰景从。可今时今日,紫衿却以门主之名,行不义之事,让它沾染了太多权谋的污浊和阴谋的血腥,不再是荣耀,而是对四顾门尊严的践踏。
“你我今日,割袍断义,就此别过吧。”
曾几何时,紫衿也是高瞻远瞩,正义凛然之士,然,岁月无情,人心易变,虚妄罢了。
婉娩刚转身要安排传信事宜,忽然想起立在廊柱旁的孙思邈。老者正捻着银须,目光温和地望着她,眉宇间并无半分异色,倒像是看透了这殿中所有风波,却只淡然处之。
婉娩心头微动,忙敛衽上前,“真人。”她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尾音里还缠着一丝方才驳斥肖紫衿时未散的清冽,却已将锋芒尽数敛去,只剩对长辈的敬重。
“方才殿中纷扰,怕是惊了您。不妨随我移步偏厅稍事歇息,容我命人备些清茶点心。待我安排妥当寻人之事,再恭请前辈细细商议——今日招待不周,失礼之处,还望真人海涵。”她说得恳切。在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下,这位德高望重的真人是重要的助力,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有所怠慢。
孙思邈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动作洒脱得像拂去一片落叶。“啊呀啊呀,乔姑娘言重了。老朽久闻这小青峰山环水绕,亭台错落,本就想着得空四处转转,瞧瞧这好景致。姑娘既有正事要忙,尽管去办便是,不必挂怀老朽。”
他说着,又抬手捋了捋胡须,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像个顽童般补充道:“放心,老朽这把老骨头,跑不了的。就在这园子里晒晒太阳,看看花草,等姑娘忙完了再来寻我便是。”话音落时,他还特意拱手作揖,动作虽轻,却透着十足的体谅。
这位前辈的随和与通透,比殿内任何激昂的言语、确凿的证据,都更能安抚人心。婉娩不由得弯了弯眼,“如此,便多谢真人了。”
(药王孙思邈朝代私设,不合历史)
囚室的霉味混着潮湿的尘土气,在逼仄的空间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腐朽。木桌腿朽得厉害,李相夷一坐上去,就发出“吱呀——”的怪响,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粗瓷碗沿,眉头拧成一道深壑——那神情仿佛眼前的白粥是世间最不堪之物,“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白粥里这个药味都呛死人了,怎么吃啊,”他忽然扬高了声调,带着几分刻意的阴阳怪气,“今天做饭的怕不是换成了个卖药大婶吧。”
“李相夷,你眼睛瞎了,鼻子倒挺灵啊。”角丽谯本就因连日来李相夷的漠视憋了满肚子火,此刻更是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啪嗒”瓷片四溅。
李相夷却像是这时才辨清来人,慢悠悠抬眼,尽管眼前一片模糊,嘴角却已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戏谑藏在眉梢,“喔,这原来是角大帮主啊。”轻松自在的很,好像两人只是在闲聊打趣,而非身处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
角丽谯冷笑,上下打量着李相夷,似乎在为他扼腕叹息。“啧啧啧,李门主,那当年是何等威风,大权在握、美人在怀,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李相夷不置可否,只哼了声,那声气里没半分委屈,倒带着点反讽,“我吃了多少苦,角大帮主的探子,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那语气淡然得很,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全然不把角丽谯的挑衅放在心上——她越是想激怒他,他偏要越从容,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反击。
“我今天来有两件喜事要告诉你。”角丽谯抱着臂膀,玩味的盯着他,像是在欣赏笼中困兽的挣扎,连语气里都裹着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
李相夷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捻了捻布料的纹理,针脚疏疏落落,边角甚至还带着没剪干净的线头,不由得嘟囔出声:“嗯,这衣裳做工也太粗糙了。”比不得阿娩从前为他备下的,全然没有那份细腻心思。
“这是战袍,按照四顾门初创那日,威震八方李相夷身上那件,一模一样来做的。”她说这话时,声音刻意拔高,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像终于亮出了藏了许久的底牌,等着看李相夷失态。
可李相夷只是漫不经心拍了拍沾着浮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那你不用送我,该送给单孤刀啊。”他顿了顿,嘴角还勾起抹浅淡的调侃,“毕竟现在想当‘武林霸主’的是他,穿这战袍,才合他的心意。”
“这件就是单孤刀让我做给你穿的。”她上前一步,几乎凑到李相夷面前,声音压得又低又狠,满是赤裸裸的羞辱,“他要在他功成之日,你穿着这件战袍,毕恭毕敬的跪拜在他的脚下。”
若是换了旁人,早该怒不可遏,可李相夷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没有半分怒意,反倒带着种超脱于困境的洒脱。他缓缓耸肩,手还搭在桌沿上轻轻敲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他可就要失望了。如今我的眼睛又看不清楚,他再风光我也看不到呀。”
哪怕深陷囹圄,他也依旧是那个李相夷,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守,哪是几件旧衣就能折损的?当年的荣耀是他的,可如今的从容,更是他的。
角丽谯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逗得一噎,随即又笑出声来,掏出手帕掩着唇,眼波流转间,神色复杂得很——有对李相夷这张利嘴的惊叹,也有几分“看你还能嘴硬多久”的幸灾乐祸:“李相夷,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她顿了顿,眼神里添了几分阴恻,“也怪不得单孤刀这么讨厌你。”
“第二件喜事啊……”他拖了个尾音,眼角弯起一点戏谑的弧度,“我猜一猜,莫不是要请我喝杯喜酒?”话落时,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歪了歪头,那轻松的模样,倒不像在猜一桩阴谋,反倒像在跟街坊打趣猜谜。
角丽谯闻言,乐的娇俏不已,似是一朵绽放在暗夜中的罂粟花,艳丽却透着丝丝邪气“答对了。”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鬓边的珠花,双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那光彩里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与炫耀,仿佛要把这份“喜事”昭告天下。“这可不是普通的喜酒,是我跟尊上的喜酒——你啊,非喝不可。”她边说边朝着李相夷步步走近,身姿摇曳,那姿态仿佛像是开屏的孔雀,极尽炫耀之能事。
酒杯递到李相夷嘴边时,带着股浓烈的酒气,还混着角丽谯身上的香粉味。李相夷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脑袋偏开,连带着身体都往后缩了缩,像是怕被那酒杯沾到似的,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诶——这可不行。这却不知道笛盟主欢不欢喜,如今这个笛盟主的口味,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忍不住憋笑,笛飞声啊笛飞声,你也有今天,摊上了个这么“红颜知己”。她以为自己是这场戏的主角,能凭着这“喜酒”羞辱他、炫耀自己,却不知在旁人眼里,她不过是在自导自演一场可笑的戏码。
“你懂什么?!”角丽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中心事的恼怒,又掺着几分自怜的哀怨,“我以天下为聘,把一颗真心都捧到他面前,他难道还不知足吗?”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呕出来的,浸透着在偏执爱恋里的迷失与不甘。
李相夷轻轻挑眉,语气平淡却似有深意,“原来你也想要这个天下呀。”
“嗯哼,又被你猜中了。”她瞥了李相夷一眼,眼神里竟多了几分诡异的欣赏,“李相夷,你太聪明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
“我本是南胤皇族,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帝?那些男人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行。”话语里充满了对世俗偏见的抗争,对自身命运的呐喊,她不甘心被性别所束缚。
“可这皇位只有一个。”李相夷的声音没半点起伏,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角丽谯烧得正旺的野心上,“单孤刀也想当皇帝,你又想做女帝——看来,你和他,也并非一条心啊。”
角丽谯毫不在意,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她迈向权力巅峰的脚步,“皇位自然是我的。”
“哦?那笛飞声呢?”李相夷拖长了语调,眼底的调侃几乎要漫出来,“莫不是,你想让人家做皇后?”
角丽谯先是一愣,像是被李相夷的话语打开了新思路,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迅速生根发芽,“皇后?李相夷你可越来越有意思了。”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张狂的神色中又多了几分近乎疯狂的兴奋。
她忽然倾身向前,豆蔻色的红指甲在昏暗中格外刺眼,如同一把把带着血色的小钩子,霍然攀上李相夷那俊秀的面庞,轻轻划过他的脸颊。“不如我也一并把你娶了,如何?你这么聪明,留在我身边当个‘贵妃’,帮我出谋划策,也挺好。”
李相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上来。这个向来舌灿莲花、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这辈子见多了江湖恶人,有嗜杀的,有贪财的,却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又带着致命的偏执,说不定真能做出把他“娶”回去的荒唐事。
“哈哈哈哈哈哈。”角丽谯笑得癫狂,那笑声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不过三日之后是我与笛飞声的大婚之日,你得来给我做主婚人,你可不要吃醋。”
充满了对自己这荒诞想法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龙袍,笛飞声和李相夷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成为她权力游戏中的棋子的场景,“等我当上这个皇帝,有你讨好我的时候。”
“你就那么确信,最后赢的就是自己啊。”仅仅三两下,他便巧妙地利用言语的陷阱,套出了角丽谯隐藏在心底的阴谋。
“那当然,我可……”话说到一半,她猛地伸出双手,如鹰爪般死死掐着李相夷的脖子,眼中的杀意尽显,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咬牙切齿地,“李相夷你行啊,敢套我的话,咱们走着瞧。”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地上的瓷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可那背影里,却没了方才的张扬,多了几分仓促的逃离感——怕再说错,怕再被他套出更多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