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

楼下突然传来马龙的声音："...没关系，我可以等。"

　　温暖探头看去，马龙正和某运动品牌经理交谈，对方遗憾地摇头："抱歉，我们今年预算都给了张继科。"

　　北京训练局乒乓球馆，清晨五点。

　　温暖来取遗忘的硬盘，发现馆内早已亮灯。

　　马龙一个人在对墙练习，白色背心湿透贴在背上。地上散落着十几个打瘪的乒乓球，都是发狠扣杀后变形的。

　　"这么早？"她捡起一个瘪球。

　　马龙转身，汗水顺着下巴滴落："适应新球。"国际乒联刚宣布改用塑料球，这对以旋转见长的他是致命打击。

　　温暖架起摄像机："能采访你吗？关于器材改革..."

　　"现在？"马龙苦笑，"输家有什么好说的。"

　　"但你是技术最全面的选手..."

　　"全面等于没有杀手锏。"他突然发力，球在墙上砸出闷响，"张继科有霸王拧，许昕有神仙球，我呢？"声音低下去，"只有稳定，最无聊的赞美。"

　　阳光透过高窗洒进来，照亮地板上斑驳的球印。

　　温暖发现每个落点都画着粉笔记号，这是他在研究塑料球的弹跳规律。

　　"要拍就拍这个吧。"马龙指着那些记号，"告诉观众，马龙还没放弃。"

　　……

　　2012年9月18日，北京簋街

　　铜锅里的红油剧烈翻滚，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马龙镜片后的眼睛。

　　温暖第三次抬手示意服务员加冰酸梅汤时，发现他面前的油碟根本没动过。

　　"团赛冠军还这么愁眉苦脸？"温暖把清汤锅转到他面前，"柳承敏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

　　"3:0。"马龙突然打断，筷子尖在碗里划出三道油痕，"团体赛我打了三场，全是3:0。"

　　他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眼角未消的淤青，那是训练时被塑料球反弹打中的痕迹，"可单打名额..."

　　温暖默默关掉了录音笔。

　　窗外霓虹灯在马龙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让他眼下青黑更加明显。

　　伦敦奥运会男团决赛后，媒体铺天盖地都是"张继科大满贯""王皓悲情三连亚"，几乎没人记得马龙在团体赛中的全胜战绩。

　　"知道为什么请你吃火锅吗？"温暖捞出涮过头的羊肉放进他碗里，"张继科说漏嘴，你这两年为了控体重..."

　　马龙的筷子突然打滑，溅起的红油在白色T恤上洇开血渍般的痕迹。他慌乱时，温暖看见他右手虎口处新磨出的水泡，这是奥运封闭训练期间，他每天加练800次接发球留下的勋章。

　　"其实..."马龙的声音混在沸腾的锅底声中，"我偷看过单打抽签表。"他盯着锅里沉浮的辣椒，"研究了一整夜波尔的战术，虽然根本轮不到我上场。"

　　温暖突然举起手机拍下他通红的眼眶："这张照片标题叫《被辣哭的团体赛功臣》。"

　　马龙下意识挡镜头，手腕却被蒸汽烫出红痕。温暖抓过他的手按进冰镇酸梅汤里，气泡附着在水泡上，像给伤口镶了圈透明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