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

她瞬间清醒，按下接听键时手指微微发抖："怎么了？手术出问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继科？"

　　"......我在医院天台。"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能陪我聊聊吗？"

　　背景里是呼啸的风声，还有隐约的救护车鸣笛。

　　温暖打开床头灯，看了眼窗外，北京的夜空阴沉沉的，见不到一颗星星。

　　"当然。"她轻声说，"手术怎么样？"

　　"还在进行。"张继科的声音飘忽不定，"医生说......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温暖握紧手机，仿佛这样就能传递一些力量给他："Weber教授怎么说？"

　　"他还没到。"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又很快被风声淹没，"温暖，我爸进手术室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张继科深吸一口气："他说，如果我因为他的事放弃德国赛，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温暖的心猛地揪紧了。

　　她想起张传铭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明明疼得额头冒汗，却还强撑着说"没事"。

　　"他还说......"张继科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不是我拿了多少冠军，而是我每次跌倒都能爬起来。"

　　电话两端陷入沉默，温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胸腔。

　　"温暖，"张继科突然问，"如果你爸......"

　　他没有说完，但温暖懂了。她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父亲因心梗住院，她在ICU外守了三天三夜，那时她才明白，再耀眼的天才光环，在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

　　"我会恨自己不够强。"她轻声回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分担他的痛苦。"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知道吗，"张继科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小时候练球，最怕的不是输，而是我爸失望的眼神，现在......我却怕他连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认识的张继科，从来都是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藏獒"，何曾流露过这样的脆弱？

　　"他会好起来的。"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Weber教授是世界顶尖的专家，你爸又那么倔强......"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张继科急促的声音："医生出来了，我先挂了。"

　　通话戛然而止。

　　温暖握着发烫的手机，在床边呆坐了许久。窗外的北京城灯火通明，却照不进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她打开电脑，开始剪辑今天的训练视频，屏幕上的张继科眼神专注，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他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剪到最后一组镜头时，温暖发现了一段意外录下的画面，模拟赛结束后，张继科独自坐在场边，低头看着手机。

　　放大画面后，她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一张全家福，年轻的张传铭站在乒乓球台旁，搂着少年张继科，两人笑得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