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

温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BBC录用通知书，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许久。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霓虹灯在北京的夜色中一盏盏亮起。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温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暖暖，收到邮件了吗？"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已经和BBC的Richard谈好了，下个月就可以安排你过去。"

温暖捏了捏眉心："妈，我说过我想留在国内。"

"别任性。"母亲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知道这个机会多少人挤破头都拿不到吗？你爸爸为了这事托了多少关系？"

"我没让你们——"

"温暖！"母亲罕见地拔高了声音，"你已经不算年轻了，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做体育记者能有什么前途？报道那些运动员几年，等他们退役了，你还报道谁？"

温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她望向办公桌上那张照片，张继科手术后第一次拿起球拍时，她抓拍下的瞬间。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世界上只剩下那颗小小的乒乓球。

"妈，我做的不仅仅是报道。"她轻声说，"我在记录一种精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爷爷当年也是这么说的。"母亲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结果呢？他一辈子就是个陪练。"

温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爷爷培养出了世界冠军！"

"然后呢？有人记得他吗？"母亲冷笑，"暖暖，现实点。BBC的平台上，你能接触到国际顶尖的体育资源，而不是整天围着几个打乒乓球的转。"

温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她看向墙上挂着的节目海报，《听运动员说》第三期，张继科站在康复器械旁，汗水浸透了训练服，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需要考虑。"她最终说道。

挂断电话后，温暖在窗前站了很久。

夜色中的北京车水马龙，远处国家体育训练基地的灯光依然亮着，这个时间，张继科应该还在加练。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张继科发来的定位，一家藏在胡同里的铜锅涮肉店。

「到了吗？」

温暖看了看表，这才发现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

她快速回复：

「马上到。」

涮肉店藏在一条狭窄的胡同深处，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黄，门口挂着褪色的蓝布帘子。

温暖掀开帘子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羊肉香气和嘈杂的人声。

张继科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面前的红铜锅已经沸腾，白雾腾腾上升，模糊了他的轮廓。看到温暖，他抬手示意，手腕上的红绳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抱歉，接了个电话耽误了。"温暖在他对面坐下，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她爱吃的芝麻酱和香菜。

张继科没说话，只是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放进锅里，涮了三秒，然后放进她碗里。

"你爸情况怎么样？"温暖问。

"好多了。"张继科又涮了一片肉，"Weber教授下周到济南会诊。"

温暖点点头，低头吃肉。羊肉鲜嫩多汁，芝麻酱的香气在舌尖绽放，她却有些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