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改的要求最终还是通过了。导演在资本的压力下妥协了。初云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准备、寄予厚望的戏份被改得面目全非,他的角色从一个有独立思考的悲剧人物,变成了近乎小丑般的陪衬。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委屈,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不公,更是对艺术的亵渎。
压抑已久的情绪,加上年轻气盛,让初云做出了一个改变他命运的决定。他在一个只有少数好友关注的私人社交媒体小号上(他自以为隐秘),倾诉了自己的郁闷和不满。他没有点名道姓,但用隐晦的词语描述了剧组“强权压人”、“为资本篡改艺术”的现象,表达了一个小演员的心酸与无奈。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树洞,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截图,并迅速扩散到了更大的公共平台。虽然很快被删除,但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浮城剧组霸凌#资本操控艺术#等话题开始发酵。空泽的团队和“星耀传媒”对此极为震怒。他们不容许任何可能影响《浮城》项目和大股东空泽声誉的负面新闻出现。
一场针对初云的、无声的绞杀开始了。空泽本人甚至无需直接出面,自然有背后的资本力量和团队去运作。首先,初云在《浮城》中的剩余戏份被以各种理由大幅删减,几乎成了背景板。接着,原本谈好的几个广告和综艺邀约突然无故取消。更可怕的是,圈内开始流传关于初云“职业素养差”、“难以合作”、“私下品行不端”的谣言,来源模糊,却杀伤力巨大。他的经纪人顶不住压力,委婉地提出解约。初云的演艺道路,刚刚看到一丝曙光,就骤然陷入了黑暗。
他试图解释,试图澄清,但他的声音太微弱了,很快就被更大的声浪所淹没。他去找过导演,导演避而不见;他想联系空泽,希望能当面沟通,化解误会,但连空泽助理那一关都过不去。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资本的冰冷和残酷,那是一种可以轻易碾碎个体梦想和尊严的力量。而空泽,那个他曾经仰望的“影帝”,在他心中,已经和这股冰冷的力量画上了等号。
初云彻底失业了。没有戏拍,没有收入,还要面对网络上的恶意揣测和圈内的孤立。他从租住的公寓搬了出来,挤进更便宜、环境更差的合租房。生活的压力和精神的内耗让他迅速憔悴下去。但他骨子里有种倔强,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不明不白地封杀,不甘心自己的梦想以这种荒诞的方式终结。
他做出了一个更加冒险的决定:他要将自己遭遇的不公写出来,公之于众。他收集了部分剧本修改的对比图(虽然不全),记录了时间节点,写下了一篇长文,准备发布在公共平台上。他希望借助舆论的力量,为自己讨一个说法,哪怕机会渺茫。
然而,他的行动早已在空泽背后资本势力的监控之下。在他即将按下发布键的前夕,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傲慢,没有自报家门,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十足:“初云是吧?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年轻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如果你非要闹得鱼死网破,想想后果。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朋友,会不会受到牵连?好好想想,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电话挂断后,初云浑身冰凉。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计划,还查到了他的家庭信息。这种无所不在的监控感和赤裸裸的威胁,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退缩了,删掉了那篇长文。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
绝望之中,他做出了最后一个偏执的决定:他要直接去找空泽。他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能给一个小演员一条生路?为什么艺术要让位于资本的算计?他甚至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空泽作为“前辈”,能有一丝怜悯和理解。
他打听到空泽某日会出席一个高级会所的私人聚会。他守在外面,在寒风中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看到空泽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来。初云冲了上去,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空泽老师!”
空泽停下了脚步,周围的人也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个不速之客。空泽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衣着寒酸的年轻人,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显然认出了初云,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有事?”空泽的声音冷淡,带着疏离感。
初云激动地语无伦次,试图快速说明自己的遭遇和诉求。但空泽只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剧组的事情有剧组的安排,个人的问题应该通过正规渠道解决。我还有事。”说完,便在保镖的护卫下,径直坐进了豪华轿车,绝尘而去。
留给初云的,只有汽车尾气和周围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那一刻,初云的心死了。他不仅看到了冷漠,更看到了一种对蝼蚁般生命的彻底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