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趴在草地上,毛茸茸的尾巴还在微微抽噎着扫动青草。
听到青笙的问话,它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鼻尖一抽一抽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主人…当时我挡下天雷,尾巴断了一截,灵力散得厉害…本来以为要魂飞魄散了…可是…可是突然被一股好暖好暖的光裹住了…”
它歪着脑袋回想,粉嫩嫩的肉垫下意识地扒了扒青草:“那光里有好多好多灵气,比主人空间里的灵泉还要浓!
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体在被一点点修好…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湖底啦。”
青笙顺着它的目光看向湖心,那团温润的金光仍在缓缓流淌,果然比别处的灵气浓郁数倍。
她伸手揉了揉小白狐的耳朵:“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这湖底疗伤?”
“嗯!”小白狐用力点头,尾巴尖得意地翘了翘,“这里的灵气会自己钻进身体里,我睡一觉醒来,灵力就涨一点…
后来有天醒来,突然觉得浑身充满力气,湖边的灵兽们就都对着我跪下啦!它们说…说我是新的灵兽王!”
说到“灵兽王”三个字,它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蓬松的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展开,带着金光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拖着九团柔软的云絮。
青笙被它这副小得意的模样逗笑,眼眶的湿意还未干透,嘴角已忍不住扬起:
“原来我们阿衍成了大王?怪不得这森林里的灵气都带着暖意,是你在护着这片林子吗?”
“嗯嗯!”小白狐扑进她怀里蹭了蹭,“我能感觉到林子的心跳哦!哪棵草渴了,哪棵树生病了,我都知道~ 还有好多小灵兽来跟我撒娇,要灵果吃呢!”
它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滚滚、泛着红光的果子,献宝似的递到青笙面前,“主人你看!这是‘凝心果’,我特意为你留的,吃了能补灵力~”
青笙接过果子,指尖触到果皮的温润,心里暖融融的。
不管阿衍为何会出现在空间的湖泊中,只要它安然无恙,便足够了。
青笙轻轻抚摸着小白狐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温柔得像湖面的涟漪:
“阿衍,你刚醒不久,灵力还没稳固,先回湖中心继续休养吧。
之后的事,我再慢慢跟你说,只是眼下还有事要处理,我得先离开空间了。”
小白狐方才还亮晶晶的眼眸,瞬间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连耳朵尖都蔫蔫地耷拉下来。
才刚与主人重逢,转眼就要分开,那点失落在毛茸茸的脸上藏都藏不住。
它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用软乎乎的嗓音应道:“好吧,主人。你先去忙事情,阿衍在空间里等你呀,一定要快点回来哦。”
尾音轻轻发颤,它往青笙掌心蹭了蹭,小声补充:“阿衍会想你的。”
青笙望着小白狐乖乖听话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那毛茸茸的乖巧劲儿,恍惚间让她想起了往昔在修仙界的日子。
那时阿衍总这样黏着她,尾巴绕着她的手腕,走一步跟一步,软乎乎的叫声能甜化人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翻涌的往事从脑海里拂去,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小心地将小白狐送回湖心的暖光中,看着它不舍地挥了挥尾巴,才转身踏出空间。
光影微晃间,她已回到了房间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小白狐绒毛的暖意。
现已是未时闲景,日头已过中天,却未沉向西山,暖融融的阳光扫过窗内映出窗花的形状。
教书先生早已下课,耳边已听不到学子们的读书声,只留下一些小鸟儿,昆虫类的鸣叫声。
正午时分才到的学堂,现下也才过去一个时辰,察觉到时间尚早,青笙将符笔、符箓出来练习画符,又将阵法图形仔细推演。
约莫半刻钟,青笙才放下手中还在绘制的符笔,轻呼了一口气。
绘制符箓一事,说难亦不难,说易却绝非易事。
需将全身心神凝于笔尖方寸之地,随腕间力道流转,笔锋游走如龙蛇腾跃,一气呵成不容半分滞涩。
更要以精纯精神力贯入符笔,丝丝缕缕渗于墨迹之中。
待符箓初成,若见其上腾起一层莹润金光,如月华凝霜、琉璃映日,光晕流转间隐有灵气奔涌之象,便是真正的高阶符箓功成;
可若光泽黯淡灰蒙,灵气滞涩不显,便是低阶之物了。
这般低阶符箓在高手林立的修仙界,对战时难伤敌分毫,但若置于凡尘俗世,其威力便未可知了。
阵法一道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勘破其中运行的规律,再填入对应的灵石,阵法便能自行运转。
但此方世界并非修仙界,灵石本就稀缺,自然经不起这般消耗。
青笙真正想钻研的,是一种凡界可用的阵法—
—它不依赖灵气驱动,而是借由这方世界的真气自行流转,既能作防御,亦可迷幻,更能攻击。
倒不是她自己想用,不过是想亲手制成物件,送给在乎的人罢了。
从前在家时日子太过安逸,竟压根没想起这茬。
直到踏入江湖,见惯刀光剑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高估了处境—
—竟没给家里布下保命的法宝,或是用阵法将家宅护得严严实实,让旁人无从伤害。
她暗自扶额,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心底默默给自己敲了警钟:
她早已不是修仙界那名元婴期修士,如今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罢了。
连她的空间都能自行衍化成一方小世界,谁又能保证,日后这世间不会生出变数?
必须抓紧修炼,攒足实力,才能护好家人。
得赶紧多炼制些符箓、阵法法宝、丹药,务必将家人护得周全。
若是实在不行……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先将符箓、阵法这类兼具防御与攻击的法宝备好;
其余琐事不妨日后再慢慢料理,或是趁闲暇之时,直接入空间潜心炼制便是…
青笙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久坐让大腿泛起发麻的酥痒。
她慢吞吞起身舒展双臂,骨节轻响间似卸下一身沉滞。
指尖凝起淡青色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流转,暖流漫过之处,疲惫悄然退去,四肢百骸顿时轻快起来。
她踱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暮春的晚风携着暖意拂面,轻轻撩起颊边碎发,鼻尖萦绕着一缕清甜花香。
抬眼时,天边夕阳正沉向远山,给流云镀上金红光晕;
院角石榴开得热烈,朱红花瓣在暮色里灼灼如火,枝桠间坠着几颗青红小石榴,沉甸甸晃悠着。
望着这鲜活景致,她嘴角漾开柔和笑意,眼底却忽然闪过一丝促狭—
—被敲晕了这许久,百里东君总该醒转了吧?
指尖轻点微凉的窗棂,想起总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幼稚的青年,她眼底浮起几分戏谑:
“昏睡了这许久,也该醒了,去瞧瞧他醒了没有才是。”
心念一动,青笙理了理衣襟,见周身并无不妥,便轻推开院木门,缓步走了出去。
院外青石板小径蜿蜒,两侧络石藤垂着淡紫花瓣,风过处簌簌飘落几片;
木竹上缠了几株蔷薇,粉白花苞沾着薄露,在夕阳下泛着温润光泽。
空气里混着草木清气与远处炊烟的淡香,倒有几分寻常安宁。
反倒不似学堂该有的规整,更像一户清雅的农家小院。
虽说百里东君就在隔壁清风苑,离她这院子不过两墙之隔。
但方才一心扑在符箓上,凝神专注间竟丝毫未曾留意隔壁动静。
她沿着小径慢走,指尖偶尔拂过路边兰草叶,不多时便到了清风苑的院门前。
院内房间中,百里东君斜坐在床榻上,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睡僵发疼的腰,一边低声嘟囔:
“那老头到底什么来头?竟敢动手打晕小爷?还有阿笙呢!她在哪儿?!”
一提到青笙,他便急着要下床,可偏偏睡觉时没个安稳姿势,此刻浑身骨头都透着酸懒,刚挪到床边就脚下一绊,差点结结实实摔个正着。
亏得坐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雷梦杀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当众出丑。
雷梦杀忍着笑意开口:
“百里师弟别急,阿笙师妹我已经妥善安置在隔壁院子了,你们有的是时间见面。”
他上下打量了百里东君一番,调侃道:“倒是你,从昏睡至今都过了好几个时辰,怕是早就饿了吧?”
说到此处,百里东君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肚子里早已咕咕叫个不停,他一边惦记着青笙,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得见着她本人、确认平安无事,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雷梦杀没理会他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从旁拎过一个食盒放在桌上,一盘盘取出几碟精致点心。
“快吃吧,这是下午我特意吩咐厨房新做的桂花糕,你且先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