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笙并不贪多，摘够所需的灵寿果便停了手。
她此行的目的地本就是灵兽森林的内围，心中一直惦记着要去瞧瞧那新诞生的灵兽之王究竟是何模样。
灵兽森林广袤无垠，即便青笙铺开神识仔细探查，也望不见边际。
许是空间里弥漫着太过浓郁的灵气，滋养得这片林子的草木都带着灵性
——就连枝丫叶片上，都隐隐泛着温润的灵光。
青笙缓步穿行其间，鼻尖萦绕的尽是草木舒展的清香。
灵兽森林太过辽阔，她索性催动瞬移术，念头刚起，身形已悄然落在灵兽王的巢穴之外。
灵兽王的巢穴坐落于灵兽森林的正中央，一汪澄澈湖泊静卧其间，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的灵气自湖心袅袅升腾，裹挟着淡淡的金光，在空气中漾开温润的涟漪。
微风携着灵气拂过，湖面被吹起细碎的波澜，粼粼波光不知从何处漫来，似是从四面八方的光影里流淌而出，将整方天地都染得暖意融融。
湖泊四周，错落生长着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份的珍稀灵草与灵药，叶片上还沾着未散的灵雾。
更让青笙心头一动的是，那湖心金光中竟藏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仿佛感应到她的靠近，金光陡然明亮几分，缓缓从湖面中央升腾而起。
朦胧光影中，一道巨大的灵兽身影渐渐清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蜷缩着的雪白绒球，头顶两只尖尖的耳廓轻轻抖了抖，雪白的绒毛间，还缀着两抹淡淡的绯红。
它慢悠悠地从臂弯里抬起脑袋，粉嫩的肉垫舒展着伸了个懒腰，小巧的黑色鼻尖微微耸动，随即睁开了那双圆润湿润的瞳眸。
乌溜溜的眼珠轻轻一转，长睫如蝶翼般扑闪两下，视线精准地定格在青笙那抹青色身影上，瞳孔倏地竖成一线。
下一秒，那团白绒球猛地站直身子，身后九条长而蓬松的卷翘尾巴豁然展开，在金光中轻轻摇曳。
见到这一幕，青笙那股萦绕心头许久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答案。
——这团沐浴在金光中的雪白身影，正是她的契约伙伴，十尾天狐白衍。
当年天雷滚滚，天劫落下的瞬间，是白衍毫不犹豫地用一尾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那时它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雷光之中，青笙无数次想过，总以为它早已魂飞魄散，或是以断尾为代价换她生机后，不知散落在天地何处等待重生。
她从未敢奢望，竟能在此地与它重逢。
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眼眶已悄悄蒙上一层水雾，喉间微微发紧，她望着那展开九条蓬松长尾的身影，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喃喃唤道：“阿…衍。”
九尾小白狐听到熟悉的唤声，眼睫间亦凝了层水汽，身形一晃便缩成寻常大小，三两步跃入青笙怀中。
两只软爪紧紧扒住她的衣襟，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心口，呜咽声断断续续漫出来：“呜呜…哇！…主…人…呜呜…”
“阿衍…阿衍终于找到主人了~…呜…” 尾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混着委屈与重逢的雀跃，在怀中人的衣襟上洇开细碎的湿痕。
青笙随地而坐，抱着小狐狸泪流不止。
多少年没见了？
一年，
两年，
三年…
…整整十七年。
这些年里，青笙从来不敢深想白衍的境况，那份藏在心底的牵挂重得不敢触碰。
当年渡雷劫时，她一眼便知自己注定渡不过此劫。
没想到小白衍竟骤然出现在漫天雷光之上，生生替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那时她自己虽也濒临生死边缘，可一想到小白衍或许就此没了性命，这条白白搭上的鲜活生命，便成了她心口最痛的疤。
青笙目眦欲裂，当时恨不能立刻自爆随它而去，可抬眼望见一路相伴的灵兽们，终究压下了死念—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拼着最后一丝残力，借着空间之力，终是得以重生。
她的视线落在小白狐身上，纤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它的背脊。
心里虽攒着许多疑惑，此刻却不愿急着开口，只静静安抚着怀中哭得抽噎不止、还带着细碎饱嗝的小家伙。
不知哭了多久，连空间里流动的微风都悄悄停了下来，唯有那暖洋洋的光束始终落在身上，温柔得没有尽头。
青笙坐了太久，纵然是早已练就得刀枪不入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住这般久坐的酸麻。
她轻轻拍了拍小白狐的脑袋，将它放到旁边的草地上，自己则伸了个舒展的懒腰，随即躺下。
一只手随意地撑在脑后，望着天上悠悠飘着的白云、衬着的澄澈蓝天，她终于微起轻唇开口：
“阿衍"
“当时你帮我挡了一劫，之后便消失不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白狐趴在草地上，毛茸茸的尾巴还在微微抽噎着扫动青草。
听到青笙的问话，它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鼻尖一抽一抽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主人…当时我挡下天雷，尾巴断了一截，灵力散得厉害…本来以为要魂飞魄散了…可是…可是突然被一股好暖好暖的光裹住了…”
它歪着脑袋回想，粉嫩嫩的肉垫下意识地扒了扒青草：“那光里有好多好多灵气，比主人空间里的灵泉还要浓！
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体在被一点点修好…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湖底啦。”
青笙顺着它的目光看向湖心，那团温润的金光仍在缓缓流淌，果然比别处的灵气浓郁数倍。
她伸手揉了揉小白狐的耳朵：“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这湖底疗伤？”
“嗯！”小白狐用力点头，尾巴尖得意地翘了翘，“这里的灵气会自己钻进身体里，我睡一觉醒来，灵力就涨一点…
后来有天醒来，突然觉得浑身充满力气，湖边的灵兽们就都对着我跪下啦！它们说…说我是新的灵兽王！”
说到“灵兽王”三个字，它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蓬松的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展开，带着金光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拖着九团柔软的云絮。
青笙被它这副小得意的模样逗笑，眼眶的湿意还未干透，嘴角已忍不住扬起：
“原来我们阿衍成了大王？怪不得这森林里的灵气都带着暖意，是你在护着这片林子吗？”
“嗯嗯！”小白狐扑进她怀里蹭了蹭，“我能感觉到林子的心跳哦！哪棵草渴了，哪棵树生病了，我都知道～ 还有好多小灵兽来跟我撒娇，要灵果吃呢！”
它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滚滚、泛着红光的果子，献宝似的递到青笙面前，“主人你看！这是‘凝心果’，我特意为你留的，吃了能补灵力～”
青笙接过果子，指尖触到果皮的温润，心里暖融融的。
不管阿衍为何会出现在空间的湖泊中，只要它安然无恙，便足够了。
青笙轻轻抚摸着小白狐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温柔得像湖面的涟漪：
“阿衍，你刚醒不久，灵力还没稳固，先回湖中心继续休养吧。
之后的事，我再慢慢跟你说，只是眼下还有事要处理，我得先离开空间了。”
小白狐方才还亮晶晶的眼眸，瞬间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连耳朵尖都蔫蔫地耷拉下来。
才刚与主人重逢，转眼就要分开，那点失落在毛茸茸的脸上藏都藏不住。
它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用软乎乎的嗓音应道：“好吧，主人。你先去忙事情，阿衍在空间里等你呀，一定要快点回来哦。”
尾音轻轻发颤，它往青笙掌心蹭了蹭，小声补充：“阿衍会想你的。”
青笙望着小白狐乖乖听话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那毛茸茸的乖巧劲儿，恍惚间让她想起了往昔在修仙界的日子。
那时阿衍总这样黏着她，尾巴绕着她的手腕，走一步跟一步，软乎乎的叫声能甜化人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将翻涌的往事从脑海里拂去，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小心地将小白狐送回湖心的暖光中，看着它不舍地挥了挥尾巴，才转身踏出空间。
光影微晃间，她已回到了房间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小白狐绒毛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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