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的风似乎都带着躁动的意味，耀的课桌抽屉里除了课本，总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和攥得发皱的游戏截图。校园里的梧桐叶绿了又黄，他打架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有时是为了替被欺负的同学出头，有时是受不了隔壁班男生的挑衅，更多时候，只是莫名被一股戾气推着，攥紧拳头就冲了上去。
每次打完架，校服上沾着尘土和草屑，嘴角可能还带着淤青，耀都会在傍晚时分蹲在老槐树下等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做错事却不肯低头的倔强剪影。
娴总是准时出现，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黑色的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不会问打架的细节，也不会责备他，只是站在他面前，双手抱胸，用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看着他：“对方三个人，你先动手打了最矮的那个，是因为他骂了你在意的人？”
耀愣了愣，下意识点头。他以为自己的冲动没人懂，可娴总能精准戳中要害。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用直接动手。”她的声音淡得像秋风，“先记下他们的样貌，告诉班主任，或者等他们单独行动时，找机会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不值。”
耀低着头，手指抠着地面的石子，心里明明知道娴说的是对的，可下次遇到事情，骨子里的冲动还是会压过理智。他就像《和平精英》里刚落地就敢冲脸的莽夫，凭着一股蛮劲往前冲，从不管战术和退路。
“我知道你想护着别人，也想证明自己。”娴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嘴角的淤青，动作依旧轻柔，“但真正的厉害，不是打赢所有架，而是让别人不敢轻易惹你。”
耀抬头看向她，夕阳的光落在她清冷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想把她的话记在心里，可拳头攥紧的瞬间，那些道理就像游戏里的空投，看得见却抓不住。下次在走廊里遇到挑衅，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挥出拳头。
晚上回到家，耀卸下一身疲惫，第一时间打开《和平精英》。登录界面弹出的好友列表里，“冰风雨夜”的头像依旧是灰色的，游戏性别标注着“男”，可耀知道，那是个说话很甜的女生。
他们是在一次随机四排里认识的。当时耀落地成盒，正准备退出，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别急呀，我来救你！”之后的一局里，“冰风雨夜”操作灵活，枪法精准，带着他一路吃鸡。结束后，她主动发来好友申请，耀才知道，这个游戏打得比男生还厉害的玩家，竟然只有14岁。
假期里，他们几乎每天都一起打游戏。她会跟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会在他落地成盒时笑着调侃他“菜鸡”，也会在他连续吃鸡时夸他“好厉害”。她的声音像棉花糖，甜得让耀心里发软。可五年级下学期开学后，“冰风雨夜”就突然下线了，再也没有上线过。
耀每天都会点开好友列表，看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心里空落落的。他发过很多消息，问她是不是开学太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始终没有收到回复。直到中秋节那天，他意外发现“冰风雨夜”上线了，连忙发去消息，可她只是匆匆回复了一句“刚放假，玩一会儿就走”，之后又下线了。国庆节也是如此，她上线的时间很短，聊不了几句话就消失了。
如今，又是漫长的等待。好友列表里的“冰风雨夜”依旧是灰色的，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的星星。耀盼着六年级的暑假快点到来，他总觉得，暑假里，她一定会上线，会像以前一样，带着他在游戏里驰骋。
日子在打架、练歌和等待中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六年级毕业季。校园里挂满了“毕业快乐”的横幅，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憧憬。耀的心里，除了对初中生活的期待，还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毕业相册上，一定要跟娴合影。
他开始悄悄策划这件事。每天课间，他都会偷偷观察娴的行踪，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可每次看到她清冷的眸子，他就会心跳加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被她拒绝，怕看到她眼里的疏离。
拍毕业相册的前一天，耀在老槐树下等娴。他攥紧拳头，心里反复练习着要说的话。晚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为他加油鼓劲。
娴来了，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她看到耀紧张的样子，微微挑眉：“有事？”
耀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娴，明天拍毕业相册，我……我想跟你合影。”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心沁出了冷汗。他看着娴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娴沉默了几秒，清冷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看着耀紧张又期待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好。”
耀的心里瞬间炸开了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太好了！谢谢你，娴！”
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夜色里走去。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毕业相册上的画面——他站在娴的身边，她依旧是清冷的模样，而他，笑得一脸灿烂。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娴清冷的眸子，想起了她额头上那轻柔的一吻，想起了“冰风雨夜”甜美的声音，想起了那首还没唱给娴听的《后来》。
六年级的夏天，注定是难忘的。有打架后的淤青，有等待好友上线的失落，有练歌时的执着，更有即将与娴合影的期待。耀知道，毕业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期待着初中生活，期待着唱给娴听的《后来》，更期待着那个灰色的好友头像，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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