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相被侍卫押下金銮殿时，杨逸轩依旧静立于大殿中央，目光沉稳如水，眉宇间却隐隐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他未发一言，但那挺拔的身影仿佛与整个肃杀的氛围融为一体，令殿内众人不由得屏息凝神，唯恐打扰这一片压抑中的寂静。

他俯视着那名曾经权倾朝野的奸臣，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般跪地求饶，声音颤抖，面目扭曲。

这副卑劣的嘴脸令他心头泛起一阵厌倦，并非快意，亦无恨意，只觉空荡荡的索然无味。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复仇，而是那份被践踏殆尽的清白。

如今尘埃落定，真相大白于天下，但他的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释然，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落衡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阶下厉声呼和的官员，袖中的手骤然攥紧，指节泛白如霜。

他捧着账册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刺得眼生疼——那账册上丞相的签名墨迹未干，可谁又知，这位与他同朝为官二十载的“奸臣”，当年曾在湟水之战中，替他挡过蛮族的毒箭。

“陛下，”顾落衡的声音低沉得像碾过碎石的车轮。

“丞相构陷忠良，罪证确凿，自然该按律处置。但‘杀’字，未免太过轻率。”

皇帝斜睨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探究：“顾大人这是要为他求情？”

“臣不为任何人求情。”顾落衡将账册高举过顶，阳光透过账册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只是左相追随先帝多年，若真要处置，也该查清楚——他为何要构陷杨家？是受人胁迫，还是另有隐情？”

杨逸轩站在一旁，看着顾落衡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谢陨曾说过，当年顾落衡与丞相、杨老将军，是一同在西境浴过血的兄弟。

那时三人在城楼饮酒，说要“同护山河，共守太平”，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

“隐情？”有官员冷笑，“难不成顾大人觉得，这账本上的签名是假的？”

顾落衡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皇帝：“陛下，臣请旨，亲自审理此案。”

殿内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顾落衡与丞相私交甚笃，此刻请缨审理，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皇帝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好。就依顾大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只是顾大人要记着，若查不出‘隐情’，这包庇之罪，你也逃不了。”

退朝时，杨逸轩跟在顾落衡身后，见他脚步虚浮，忍不住开口：“顾大人，您这是……”

“杨家的冤要雪，可有些事，也不能只看表面。”

顾落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当年你父亲截获的账本，不仅有先帝的交易记录，还有……皇室血脉的秘密。左相他……或许是想护着什么。”

杨逸轩愣住了。

“你且等着。”顾落衡拍了拍他的肩，“三日内，我定会给你，也给杨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