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脸上那层算计的冷意缓缓褪去,他把自己身上的银针给拔了下来,随意的丢到桌子上,血已经止住了。
白鹤淮放下一只青瓷药瓶:“用这个涂全身,用完了再来找我要。”苏昌河这样的皮肉伤,涂个药就行。
慕青羊半信半疑的拿起药瓶,拔来瓶塞闻了闻,“这样……就可以了?”
“不然呢!?”白鹤淮瞥慕青羊一眼,“就这点伤,给他用这药,我都嫌浪费。”
其实,白鹤淮很想说让苏昌河自己自愈的。
苏昌河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夏世安,他轻轻吸了口气,又牵动了伤口,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喊疼,只慢慢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眼底已漫上一层水汽,就这么安安静静、一眨不眨地望着夏世安。
那目光里有示弱,有依赖,还有一丝被刻意放大的、孩子气的委屈。
“阿夏~”
苏昌河这一喊,尾音拖得绵软悠长,九转十八弯,比方才更哑,也更软,像浸了蜜的丝线。
白鹤淮表情瞬间僵住——苏昌河这是做什么?暗河送葬师,暗河大家长,就这般作态?!勾栏里的都没他这般婉转!
慕青羊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大家长这变脸的功夫,这演技……真是登峰造极。
“疼就忍着。”夏世安声音平平,连半点起伏都没有,“不是你自己选的么?硬接李心月一剑,演这出苦肉计。”
夏世安:这条路,你自己选的,影帝!
“我知道错了……”苏昌河从善如流,认错认得飞快,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气音,“下次不敢了。”
他顿了顿,见夏世安还是没反应,又添了一句,语气更可怜了几分:
“可是真的好疼……伤口像有火在烧,经脉也滞涩得厉害,喘气都疼。”他边说,边细微地调整着呼吸,让那喘息声听着越发虚弱艰难。
在场的人都知道苏昌河在装,但都被他此刻的表演给震撼到失语。
夏世安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昌河,只见他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长睫上还沾着一点因忍痛渗出的生理性泪光,从上而下的看过去,他的眼睛是亮晶晶的。
他脸色苍白,脸颊上泛着因为咳嗽而透出的艳异的绯红,这副模样,的确有几分惹人怜惜——如果忽略他眼底深处那抹藏得极好的、得逞似的微光。
苏昌河……这个人……是算准了夏世安对他的态度,利用了夏世安曾经说过的话,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夏世安知道苏昌河没安好心,但她也的确不能放任他真的受伤,他的这个人,他的身体和血脉是……需要的。
呵~行啊~死小子苏昌河……真会算计人心。
夏世安静静看了苏昌河几秒,然后,她伸出手。
不是诊脉,也不是疗伤,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拂开苏昌河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苏昌河怔了怔,眼底那点微光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
夏世安屈起手指,在他额头正中央,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个爆栗。
“咚”的一声脆响,嗯~是个好脑瓜,这声音真好听。
“嗷!”苏昌河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整个人都懵了。
夏世安一定会治苏昌河,但……同时她也是个记仇的。
但!苏昌河……必须要挨这一下,夏世安心里那点被算计的不痛快,才能勉强平复几分。
因为,有着开挂一样的能力,还有身边一直有墨连城这么一位神医,夏世安可以说没医术可言。
除了她自己会的那点和制香相关的中医药知识和一些西方医学知识以外,她……就没正儿八经的治过人。
而自学会‘双全手’之后,苏昌河……便是夏世安第一个亲手治愈的对象。
之前已经在慕青羊面前暴露了重锦的存在,此刻,夏世安也不介意让白鹤淮和他一同见识‘双全手’的神异。
夏世安伸出手,隔着衣衫轻按在苏昌河的伤口上。
这一次,她不是折腾苏昌河,而是动用‘双全手’去治愈伤口。
掌心之下,那双精致如玉的手亮起温润的红光,如同初阳融雪,暖意透衣而入。
苏昌河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红润,紧蹙的眉宇渐渐舒展,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安稳。
伤口处的灼痛与滞涩,如潮水般退去。
即便再经历一次,苏昌河依然会觉得这能力不可思议——伤口瞬间愈合,不留痕迹,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白鹤淮和慕青羊是看不到苏昌河衣服之下的变化,他们只会觉得夏世安这是在用精纯的内力给苏昌河稳住伤势。
就是因为这样,苏昌河才敢这般放肆的试探,而夏世安也看似不甚在意在人前‘显圣’——两人之间这番你来我往,看似亲近,实则都是在彼此心尖上试探掂量。
毕竟,苏昌河也知道……夏世安能删除人的记忆,两个人好像在搞什么打情骂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