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站到道德制高点,慕青羊那是一点都不给乌鸦狡辩的余地。
“我们明明已经发了信号,为何你们全然不知?反而是李心月比你们先到!”慕青羊一句接一句地逼问,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身受重伤”的状态,言辞间更是咄咄逼人。
夏世安:稳住啊!别给整穿帮了。
虽然,苏昌河没说话,可他却也半撑起眼皮,静静看向乌鸦,好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
慕青羊甚至抬手直指乌鸦,语带威胁:“我告诉你啊!我们大家长若是死了,我定带领暗河众人,与你们决一死战。”
虽然,慕青羊已经把语气刻意放狠,但他他此刻模样虚弱,反倒显得虚张声势,那是一点都镇不住乌鸦,就他这样~还不如另外一边始终沉默的苏昌河来得慑人。
“大家长受伤这么重,接下来还会有机会吗?”乌鸦语气平淡,只问结果。他跟易卜是一个样的,他只关心影宗交代暗河的事能不能完成。
又或许——在他眼中,此刻伤重倚榻的苏昌河,已经对他,不足以构成威胁了。
房间里静了一瞬。
乌鸦那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询问,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慕青羊刻意营造的悲愤氛围,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昌河。
苏昌河依旧闭着眼,好像真的伤重到无力回应,一旁,夏世安侧目而立,静静等着,目光落在他原本随意搭在榻沿的手上——那只手,正缓缓握成了拳。
然后,苏昌河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目光落在乌鸦脸上时,乌鸦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脚踝。
“机会……”苏昌河开口,声音低哑,语速很慢,“从来不是等来的。”他顿了顿,轻轻咳嗽两声,“这一次错过了,琅琊王身边一定会安插更多的护卫,想要再杀他,就很难了。”
乌鸦也意识到这一次失了先机,“的确……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看来……这是没有机会了吗?”
“不一定。”苏昌河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虚弱,却莫名让人心头发寒,“机会……有时候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大家长想要怎么做?”乌鸦的心神瞬间被苏昌河给调动起来了。
苏昌河缓缓的抬眼,看向乌鸦,“召集暗河三家精锐入天启——只为……杀琅琊王一人。”
虽然,这看着有些劳师动众,但是……很值得,不是吗?
“暗河精锐入皇城!?”乌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苏昌河的语气里渗出讽刺与质问:“怎么?有问题吗?你该不会还以为……琅琊王这么好杀?”他声音渐冷,“暗河三家精锐出动,我就不信,琅琊王还能活。”
“乌鸦,”他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我今日已经拿出了‘我的诚意’,易宗主交代的事,暗河已经在做了,所以……他也要给出他的诚意,派出足够多的人手,来完成这一件事。”
苏昌河目光陡然转厉,一字一顿:“我!不!希!望!——再看到,今日这样的局面,我们动手了,李心月来了,你们没到,这是结果。至于……是因为什么,我不问,你也不必解释。”
这话说得轻巧又沉重,直接把“别有居心”的帽子,稳稳扣到了影宗头上。
不问,不代表不计较;此刻不计较,也不代表将来不清算。
暗河……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没点诚意,大不了……一拍两散。
乌鸦眼神沉了下去,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暗河大家长苏昌河,就算是处于重伤虚弱的状态,都比那个跳脚质问的慕青羊,危险得多。
乌鸦沉默了片刻,居然直接应下了,“好!”他没再逗留,转身退了出去,步伐依旧沉稳,背影却比来时凝重了许多。
直到确认乌鸦走远了,慕青羊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去,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吓死我了……”他喃喃,“刚刚差点就暴露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过于激动,差点忘了自己还在装重伤。
白鹤淮算是看明白了,苏昌河把自己装得这么虚弱,就是为了把暗河的人拉进这天启城,更是逼迫影宗也要参与其中。
“影宗……”苏昌河缓缓吐出两个字,“急了。”
从一开始,易卜就已经等不及了,他急着要萧若风的命,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不愿损了影宗名声,或是怕被人捉住把柄。
所以,不断的催促着,反复的试探着,同时也在提防着。
只是……易卜越是这样,越是容易露出破绽,就像刚刚那样,他没理由去拒绝,也拒绝不了。
苏昌河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血腥气,也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