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审视着眼前这位光芒万丈的琅琊王,他见过许多用谎言掩盖懦弱的人,也见过用癫狂来掩饰痛苦的人,可萧若风此时眼中的茫然与坦诚,却超乎他所有的预料。
那不是掩饰,也不是推诿,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
“忘了?”苏昌河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还是带着浅浅的玩味,他并不觉得萧若风是在诓他——因为没有必要。
萧若风望向苏昌河,眼底竟掠过一丝欣赏,“我曾经有一剑名为‘天下第三’,是因为我师父李先生,他有一剑,剑名‘天下第二’,寓意……我为天下第二,谁人敢称天下第一。”想起往事,他眉目间泛起真切的笑意。
“那呢你的‘天下第三’……便是自学堂李先生之后,剑术之道便在于你了。”苏昌河的语气带着惋惜,“我真该和那个家伙换一下,让他来杀你。”他是想到了苏暮雨,剑……可是苏暮雨最喜欢的。
一个更像剑客的杀手,也就只有苏暮雨了。
萧若风很坦诚也很怅然,“可我如今……挥不出那一剑了,我还记得创剑时的快活,用剑时的豪迈。”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昊阙剑,“可如今,当我提剑而起时,便只觉得兴致寥寥,而昊阙剑也没有回应我。”
萧若风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洒脱,这剑在他手里,只会让他想起太多不该想起的事,太多……回不去的事。
“昊阙……只是一柄剑而已。”苏昌河忽然笑了,不是先前那种带着邪气的笑,而是某种近乎了然的、微凉的弧度——这一刻的他,竟有几分夏世安的神态。
萧若风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名剑……有灵。”
苏昌河也挺认同的,他已经见过夏世安的剑了,的确是有灵,只是还没看到剑灵的化形。
所以,在苏昌河的心里,萧若风的昊阙不如夏世安的重锦。
上一秒说自己忘了如何出剑,下一秒……萧若风就使出了剑招‘天下第三’。
夏世安:呵~就知道他是在装,跟狗长生一个德行,不过……有一样是真的,心境不一样了,萧若风……使不出多大的威力了。
萧若风那剑招虽然看着威压挺大,但苏昌河还是能从容的应付。
“你这一剑,虽然有包容万象的宏伟,但对于我来说,却是空洞苍白的。”苏昌河甚至有余裕去开口评点,“你的剑意之中,有着太多的仁义宽宏,而少了能真正致人死地的杀心。这样的剑……”
他迎向那道恢弘剑光,声音清晰落下:“我不怕~”
萧若风出剑并不是为了杀人,只想化去苏昌河那一身凛冽杀机。
可是,苏昌河是杀手,他最不缺的就是杀意和杀心,仅凭一剑之威,萧若风……镇不住他的。
面对在自己一招之下,还安然无恙的苏昌河,萧若风也是十分平静淡定。
毕竟,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暗河大家长,苏昌河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一招可拿不下这样的人。
苏昌河和萧若风就这么互相对视着,酒馆内一片寂静。
“咔嚓——!”
一声裂响骤然打破寂静,慕青羊竟被人从门外直直击飞进来,重重摔倒在地,模样狼狈不堪。
苏昌河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慕青羊,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被意外打断的兴致。
“这下好了~”夏世安凑近苏昌河的耳畔,声音轻软,带着看好戏的愉悦,“更热闹了。”
慕青羊艰难的抬起头,气若游丝的说道:“大……大家长……拦不住。”说完就昏死过去了。
苏昌河并不担心慕青羊,毕竟还能如此清晰的说话,就说明这伤还不到要他命的地步。
“小昌河~你可得小心咯~”夏世安语调悠扬,眼底却含着几分认真,“来的这位~可是雪月剑仙的妈~”
夏世安没有和李心月真正的交过手,只是在叶鼎之打进北离皇宫的那一年,帮他镇了镇场子。
李心月踏入酒馆,第一眼便瞪向萧若风:“一个人跑出来喝什么酒!?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任性的皇子吗?”
萧若风轻咳一声,低头讨饶:“心月姐姐。”
“天启四守护,青龙使。”这样一来,天启四守护,苏昌河就只差一个白虎使没见过了。
李心月一开口,夏世安就知道李寒衣像谁了,跟她妈一个样,这说话的语气与姿态……如出一辙,让人听了就想抽。
一上来就开大,的确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
剑心冢绝学——心剑万千,一剑化万千,剑气如潮,铺天盖地。
苏昌河和李心月在境界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苏昌河没打算用出阎魔掌,自然显得有些吃力。
可是,夏世安也说过了,在她面前,苏昌河……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