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瞳眸映出世间万物,唯独缺少一颗炽热跳动的心脏。
——【题记】
黑发男孩独自坐在树枝上,茂盛的树叶遮盖了本应撒在他身上的阳光。萨尔喜欢这样的环境,安逸的充满自然气息的禁林。
黑眸无神地望着远方。他不理解这一切。他敢肯定,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会选择离开。这是人类的领地,他们不欢迎他。
对于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他的给予全部基于利益交换。哈利的反应令他失望,萨尔本以为他是那个能解决他当下困境的人。正如他先前所言,他将对方视作“后手”。可直至今日,哈利仅仅做了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教他现代英语。
以谨慎著称的他不是轻信之人,即便留下讯息的是曾经的自己。他感觉到,哈利·波特和他并不熟悉,否则不会认不出幼年版的他。或许,哈利身上有其他资源需要他深入挖掘……想到这儿,萨尔神色晦暗。如有必要,他也需要启用些非常手段。
他失去了很多记忆。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哈利·波特,可以做临时的锚,但不会是永久的锚。
萨尔身手矫健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出来。”
敏锐洞察力是羽蛇的一大特色。萨尔不悦地看向灌木丛,那里的气息已然强烈到他无法忽视的程度。
没有动静。
“我不想说第三遍。”
他的语气已然不耐。
灌木丛动了动,而后被人用蛮力挤开。男性马人从窄缝中挤出,手上拿着弓箭。
罗南没有询问萨尔的来历,弓箭放在胸前,向他鞠躬:“阁下。”
他只是外出打猎,却好巧不巧碰上这个黑暗气息极端浓郁的男孩。魔法生物辨认彼此看得不是外表,而是气息。顺从与庇护,这是不同魔法生物之间最基础的纽带。
马人,一个擅长观察星象的种族。也许他们跟罗伊纳有共同语言,但萨拉查平生最讨厌谜语人。
“关于我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相当直接的命令语气,罗南点头应下。
得到肯定回复后,萨尔立刻离开。他没有刻意隐藏气息,被发现并不奇怪。他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
转眼来到周末。
学会现代语言后,萨尔时常去图书馆查书,就连平斯夫人都对其赞不绝口。他迫切希望从霍格沃茨的藏书中得到有关自己失忆的线索。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他翻书的速度堪比闪电。左侧的书堆一本本减少,右手边的书累得比他还高。让他失望的是,这些书对他毫无用处。哪怕《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记载了许多关于他的传闻,也并未帮助他想起什么。
赫敏抱着几本书匆匆走过,不小心碰掉桌角的书本。小女巫赶忙道歉,俯身拾起,却被男孩下意识抬手打飞。
书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书架。好在书架还算结实,没有出现图书管理员的噩梦。
“做什么?”赫敏不是逆来顺受的类型。她恶狠狠地盯着男孩,势必讨个说法。
男孩与她对视,深邃的黑眸毫无温度。他能感受到一种冲动,攻击对方的冲动。“抱歉……”他不明白这种冲动的缘由,只能紧紧握拳,一遍遍重复不能伤害友善的人类。他垂下头,主动屏蔽感知,身体终于冷静下来。
“离我远点。”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喜欢麻瓜种。”
赫敏的手僵在半空,已经许久没有人当面表达对她的出身的偏见,哪怕他并未使用更具侮辱性的词汇。
“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嗯?”小女巫哼了一声。
“我认真的,格兰杰小姐。”萨尔翻开书本,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离我远点,我不想伤害你……至少现在不想。”
“哟,这不是格兰芬多的……”德拉科见到赫敏,正准备出言嘲讽,却在看到坐在旁边的黑发少年时紧急刹车。
来得正好。
“马尔福。”萨尔抬头叫住他,“上周的事,跟你说声对不起。”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对自己学院的学生出手。过去的他防一手自己,用意不言而喻。
德拉科落荒而逃。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赫敏噗嗤一声。
萨尔托着下巴,心思却早已飘离书本。恭顺和惧怕,他已见怪不怪。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教导学生?
力量放在第一位,他讨厌和弱者打交道。杜绝内斗,一致对外,这才像他的家。保护?只有那头傻狮子才会这么做,他的学生应当有能力自保。
血统……同族优先原则?
萨尔暂时想不出更多关键词。
斯莱特林学院本该怎样?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
————有求必应屋————
哈利左脚刚迈进房屋,就被大红彩缎震撼。威风凛凛的雄狮图案镶入床帘,温和的暖色调墙纸铺设四周,整个房间被吊灯照亮。这样的环境下,哈利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我需要你的信任。”萨尔开门见山,“涉及灵魂的操作对精准度要求极高。假设你不希望在灵魂边角上开一刀?”
“我当然信任你。”哈利保证。
萨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复杂的魔法阵自他脚下生成。他示意哈利站到中间,而后吟唱咒文。咒文幻化的漆黑锁链向上缠绕,哈利感受到一股阴冷感沁入脾肺。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温度逐渐升高,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炽热继续逼近,一团黑气率先抽离身体试图逃离。意外分裂的魂片觉察到危险,果断弃车保帅。然而,男孩没打算放过他。
魔法阵瞬间缩小,禁锢对象也变为企图逃离的残魂。
“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力,我都能给你!”逃跑不成,魂片只能尝试谈判。哪怕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魂器。”黑发男孩喃喃自语,不禁感叹,“你对自己真下得去手。”
语落,他右手握拳。吞噬属性发动,直接将其化为养分反哺魔法阵自身。
“谢谢。”哈利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这个魔法,可以教我吗?”
有了这样的法阵,处理其他魂器想必更加轻松。他不可能在魔法部的眼皮底下练习厉火咒,即便他是彻底击败伏地魔的救世主。
“不行。”男孩果断回绝。潜意识里,他仍旧不希望学生沾染危险之物。
“好吧。”哈利有些失落,倒也没死缠烂打。
“你找过邓布利多?”这些天,哈利给他普及了许多魔法界的常识。
这是几天前的事。令哈利惊愕的是,他竟然猜得如此准确。
“邓布利多教授是我最敬爱的长辈。”
“我告诉你的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萨尔直截了当地警告他,“我不喜欢。”
“教授他……”
“邓布利多年纪不小。”哈利不理解对方为何提起年龄,“按我的经验,人类的年龄越大,心思越深,越难对付。”他提醒满脸困惑的哈利,“如果我是你,我会时刻保持警惕。”
哈利不语,这些天他也大致摸清了男孩的脾性。他对人类有很多误解,但对他们没有恶意。
“还有,魂器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接触的东西。”黑眸中闪烁着审视,他一字一句地强调,“我不想看到更多的人,为残缺的永生而疯狂。”
尘封的记忆有些许松动,一幅画面闯入他的脑海。
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金发青年推门而入。
“查清楚了?”萨拉查放下手头的事,摸摸下巴,“你这表情,是来和我对质?”
“魂器。”戈德里克咬牙切齿,脸上满是怒意,“你平时研究禁忌魔法,我们可以视若无睹。但这次,我的学生,不该有任何渠道了解如此冷门又标准的黑魔法。”
“她做了什么?”萨拉查挑眉,愈发好奇了,“我只听闻她弑兄。”
“她试图把哥哥制成魂器,不,她已经成功了!”戈德里克语速加快,“赫尔加赶到那里时,只看到她在毫无生气的尸体旁,对着项链傻笑。黑魔法没有救死扶伤的手段,她怎么敢——”
“所以你怀疑我在误导她?”萨拉查神色如常地敲击桌面,“戈德里克,你啊,一碰到学生的事就无法保持冷静。换作平常,你能很容易想明白,这么做对我没有丝毫好处,还会使我成为,用你们的话说,第一嫌疑人。我们之间出现裂痕,不正是那些敌人想看到的局面吗?”
“你觉得是谁?”戈德里克问。
“伊拉最近和谁接触,一问便知。”萨拉查跟那个孩子交集不深,“校内的记录我查,校外得你亲自调查。当然,在此之前,我会好好跟她谈谈。”
“你还在研究魂器?”
“我几年前就已知晓,魂器不是那些终极命题的解。”萨拉查很少与好友提及他的研究进度,“它的缺陷太过明显,代价难以承担。”
……
萨拉查在医疗翼找到她。彼时,赫尔加陪在乔的身边。虽然她毫发无伤,但以她目前的状况,必须与其他学生隔离开。
“斯莱特林教授?”伊拉看到他进门,下意识地护住手中的项链。
萨拉查在她身旁坐下。
“借我看看。”他向女孩伸出手。伊拉急忙摇头,挪开一段距离。
“看来你也明白,魂器是个很脆弱的东西。”萨拉查语气平和,“只要作为载体的器物毁坏,灵魂便会随之消散。而一个简单的粉碎咒,就可以轻易将其损毁。”
“我可以铭刻魔法阵。”女孩执着地护住项链,“把他时刻带在身边。他不会有事,不会……”
“那样的伤势不致命——是家里的事吗,伊拉?”
女孩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她断断续续地说,一边抹眼泪:“他们想杀他……策划了一年……我不得不,对不起……”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萨拉查总结,“比起他的身体,你更有信心保护他的灵魂,是吗?”
女孩不语。
“从哪了解到的魂器?”
“家里的……一个笔记本……”
赫尔加神色一凛。黑巫师的笔记本,他们家族怎么会留存这种东西?!
萨拉查显然想到了这一点。“我去处理一下。”他起身就走。
他曾经去过伊拉的家族,和戈德里克一起。
“等等,你不该出面。”赫尔加叫住他,“戈迪已经着手调查。你若出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萨拉查冷笑道:“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拿乔的失踪问责我们。”他看着伊拉,轻松吐出最残忍的话语,“说不定,还是你的至亲。”
“先出去。”赫尔加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腕移步走廊。她随手关上房门,才细说原因,“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该说这些。”
“她已经知道所有,甚至做出这样的决断。你们仍坚持把她当孩子看待?”萨拉查眯起眼睛,不解中带着愠怒。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做了错事,第一反应一定是自责和彷徨。”赫尔加解释,虽然她并不指望对方能真正理解,“在这个阶段,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她,劝导她,直到她自己走出来。”
赫尔加移开目光。下面的话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与他谈谈:“萨拉,对于价值和权力,你看得通透。你总能在意外发生时及时止损,却对正在发生的苦难无动于衷……你因理性而冷漠,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专注解决问题本身,有什么不好?”萨拉查感到困惑。
赫尔加不语。许是过去经历不同,每到这种时候,她总觉得萨拉查和他们三个之间隔着一道沟壑。纵使他的实力有目共睹,甚至在谈判场上也极为出色,却很少真正共情,更说不上同情怜悯。正如她所说,因理性而冷漠,冷静清醒却也不近人情。
“制作魂器是分裂灵魂的过程。乔的灵魂已经残缺,几乎不可能复原。”他就事论事,“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给魂器铭刻法阵,使它难以摧毁。”
“他不该是这个结局。”
没有死去,却也不算真正活着。寄居于器物之中,甚至不如幽灵自在。
“当然,如果他选择孤注一掷,未尝不可。”萨拉查平静地补充,“我无法保证结果,这比制作魂器更加危险。”
如果他觉得这么活着,不如彻底魂飞魄散……我当然,不介意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