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门口挂着幅新写的对联，笔力遒劲，墨迹未干。她轻声念出：“‘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好字。”
“姑娘好眼力。”书肆掌柜闻声出来，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这是小老儿刚请人写的，姑娘若喜欢，里头还有更好的，何不进来看看。”
斛斯蓉迈步朝里走。她自幼爱书，在流光城时，哥哥们为她收集来的藏书不下千卷。
书肆内里比外头看起来宽敞了许多，四壁皆是书架，垒满了各式的书籍。
竹简、绢书、纸册，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空气中都弥漫着墨香与旧纸特有的味道。
斛斯蓉如鱼得水，很快便沉浸在书海之中。她先是在诗词集前驻足，翻看几页后，又移到史书区，最后停在了一排佛经前。
苏昌河则随意踱步，目光扫过架上书目。这般闲适地逛书肆，于他而言，是头一遭。
“昌河公子，你看这个。”斛斯蓉忽然唤他，手中捧着一卷略显古旧的经书。
苏昌河走近，见她手中的是一卷《金刚经》，但并非常见版本，书页边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秀工整。
“这是前朝高僧慧明大师的手批本，”书肆掌柜跟过来，压低声音道，“小老儿收来不易，姑娘若真心想要，价钱好商量。”
斛斯蓉翻看几页，眼中光彩愈盛。她抬头看苏昌河，虽未说话，但那份喜爱已写在脸上。
苏昌河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够么？”
掌柜眼睛一亮：“够！够！”
走出书肆时，斛斯蓉怀中抱着经书，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日头渐高，集市愈发热闹。两人行至一处桥头，见桥下河水清浅，几尾红鲤悠然游弋。桥畔有棵百年老柳，枝条垂入水中，随风轻摆。
“累了吗？”苏昌河问，“前头有茶楼。”
斛斯蓉确实有些脚酸，便点头应了。
茶楼临河而建，二楼雅座的视野极佳。伙计引他们到窗边坐下，不多时便端上茶点。一壶明前龙井，四碟精致点心：荷花酥、杏仁佛手、枣泥山药糕、玫瑰香饼。
苏昌河斟了茶，先推一杯到斛斯蓉面前。她这才取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面容。
斛斯蓉托腮看他，眼中含笑，“这般看你，倒真不像暗河之主。”
苏昌河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那像什么？”
“像……”斛斯蓉歪头想了想，“像哪个世家偷跑出来游玩的公子哥。”
她是说真的，当苏昌河身上没有肃杀之意时，看上去就是一个异常好看的少年人而已。
苏昌河轻笑：“这不就是我的人生理想吗。”
他抬眼看她。窗外阳光明媚，落在她眼中，漾开一片温柔的光。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处，背负着什么。
“小居士。”他忽然唤她。
“嗯？”
“若有一日，暗河真的变了……”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若它不再是你二哥担心的那个泥潭，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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