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的秋,总来得格外地晚。
如果是在流光城,满城落叶都该染上枯黄,南安却还一点秋意也无。
晨光初透时,斛斯蓉推窗望去,院中那株老树还是满枝苍翠。
微风拂过,几片落叶落在青石板上。她正看得出神,转角苏昌河的身影出现。
“今日天好。”
苏昌河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常服,袖口用银线绣着极细的竹叶暗纹,腰间只系一条简朴素带,几缕碎发落在额前。
斛斯蓉转过身,靠在窗上托腮细细打量他。秋日的晨光在他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怎么这样看我?”苏昌河挑眉,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走到她身前,欠身靠近他。
“只是觉得……”斛斯蓉伸手,隔窗替他拂去肩头落的一片叶子,“你今日,格外像个少年人。”
苏昌河一怔,随即低笑出声:“在小居士心里,我是有多老,我本来就是个少年人啊。”
这话倒是不假。他虽执掌暗河,历经无数血雨腥风,但其实他也不过才是个少年人而已。
“暮雨说南安城今日有集市,”苏昌河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可想去看看?”
斛斯蓉点头。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南安城西街。
斛斯蓉换了身水蓝色襦裙,外罩月白半臂,乌发绾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一支素银簪子。她本就生得清冷出尘,这般打扮,更添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苏昌河还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帷帽,让她带上。
斛斯蓉不知道他怎样想的,也觉得没有必要,但是还是顺从戴上了。
南安城的集市果然热闹。
青石板街道两旁,摊贩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绸缎庄前挂着五色的锦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糕点铺里新蒸的桂花糕冒着热气,甜香四溢;更有卖艺的杂耍班子敲锣打鼓,引来一圈圈围观者。
斛斯蓉鲜少见到这般市井烟火,一时看什么都觉新鲜。
从前在桑耶寺自然不必说,这样的景象不可能看到,在流光城时她也很少出城主府,也只有这次出了西北,在苏昌河身边多体验了一些人间烟火。
她在捏面人的摊前驻足良久,看那老艺人十指翻飞,不一会儿就捏出个栩栩如生的蝴蝶。
“姑娘要一个吗?”老艺人笑眯眯地问。
斛斯蓉下意识看向苏昌河。隔着轻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他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钱袋。
“要两个,”苏昌河说,“一朵红莲,一个……”
他顿了顿,似是思考片刻:“一个拿剑的小人。”
红莲是她,那那个拿剑的小人……是他?
斛斯蓉有些不解,隔着轻纱疑惑看向苏昌河,昌河公子不是不喜欢用剑吗?
老艺人应声动手,不多时,两个面人便递到斛斯蓉手中。那莲花染着嫩粉渐变的颜色;而那持剑小人一身黑衣,眉目竟真有几分苏昌河的神韵。
“像你。”斛斯蓉将小人举到他面前,眉眼弯弯。
苏昌河接过,指尖轻轻碰了碰面人的“剑”:“手艺不错。”
两人继续前行,路过一家书肆时,斛斯蓉忽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