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一亮,立刻又推过一盘菜:“这个呢?”
李莲花夹了一筷子,细细咀嚼,半晌,点头:“有味道。”
苏璃笑起来,眉眼弯弯:“那就好。”
*
夜色沉沉,莲花楼内烛火微弱。
李莲花毒发昏迷,额间冷汗涔涔,唇色苍白如纸。苏璃刚替他施完针,正欲起身换水,忽觉袖口一紧——
他无意识地攥住了她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阿娩。”
他唇间溢出一声低喃,嗓音沙哑破碎,似痛似悔。
苏璃动作一顿。
——阿娩。
这个名字她听过。江湖传闻,李相夷年少时曾与乔婉娩有一段情,后来东海一战,生死两隔。
她垂眸看着李莲花紧皱的眉头,忽然想起白日里他淡然含笑的模样,与此刻脆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原来,他也会痛。)
苏璃静立片刻,终究没有抽回手。
她轻轻叹了口气,俯身替他掖好被角,又取来湿帕,拭去他额间冷汗。
“李莲花……”她低声道,“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往事里。”
窗外风声呜咽,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温柔而沉默。
——而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衣袖。
夜深露重,莲花楼内药香弥漫。
苏璃守着药炉,眼皮越来越沉。她强撑着精神,盯着炉火,可连日的疲惫终究占了上风。
——头一点,又一点。
李莲花醒来时,正瞧见她这副模样。
她坐在矮凳上,手里还捏着蒲扇,脑袋却像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往下坠。药炉里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氤氲,映得她脸颊微红。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缓步走到她身旁。
“苏姑娘?”他低声唤她。
她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脑袋又往前一栽——
李莲花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掌心触到一片温软。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像只慵懒的猫儿,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李莲花一怔,指尖微微蜷缩。
(……倒是会撒娇。)
他垂眸看她,眼底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药炉里的汤药已熬得浓稠,他轻轻抽回手,取过她手中的蒲扇,替她看顾火候。
——而她依旧睡得安稳,唇角微扬,像是做了个好梦。
*
那日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起初只是几滴零星的雨点敲在莲花楼的屋顶上,苏璃还倚在窗边翻着医书,并未在意。可不过片刻,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来,很快便在屋檐下连成一片水帘。
“漏雨了。”李莲花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
苏璃抬头,果然见屋顶的缝隙间渗下一线水痕,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她起身去拿木盆接水,却听见李莲花的脚步声走近,转头便见他抱着一卷被褥站在门口,眉眼含笑。
“苏姑娘,看来今晚得叨扰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