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 山川阻且远

　　转眼入了冬，嘉妃偶尔也会带着卫嬿婉出门，在一众嫔妃面前露过几次脸。

　　嘉妃诚然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可她那双娇艳欲滴的唇瓣每次吐出“樱儿”二字，无疑为她整个人添上一层污秽的颜色。

　　卫嬿婉记得，纯妃和婉常在露出了一二心疼或是怜惜来，而将她从大阿哥身边调走的愉嫔，面上竟然一丝愧疚也无。

　　卫嬿婉早就不是刚刚入宫的小姑娘了，光是在启祥宫，她也即将吃满了三年的苦头了。她自然明白为什么当年躲在远处的海贵人看见自己和皇帝说话后，便要调她离开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她仍然不觉得，一个品格健全的人，在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之后，竟然毫无愧疚之心。

　　她们一生都要被困囚在牢笼里、她们的悲欢喜怒被都被一个人牵动着、她们甚至没有自我……

　　所以，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她们真的可以被称之为“人”吗？

　　她自心底里觉得可悲。

　　她从一个灵魂依旧独立的人出发，怜悯这些失去了自我人格、一举一动都被旁人牵着鼻子走的——失去了灵魂的“人” 。

　　但其实也好些了，嘉妃当着皇后的面侮辱了她，回宫后显然心情更为舒畅，便少了些卫嬿婉的苦头要吃。从前她还会为自己的颜面暗中哭泣，但眼下却不同了，她人生中头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了“活着”，究竟如何重要。

　　咸福宫住着一位慧贵妃，一说她宫里的人染了疥疮，又说贵妃的身子怕是不成了。卫嬿婉隐隐瞧见过几次嘉妃的神色，倒觉得她不怎么畅快——自然，也没有半丝怜悯。

　　她几乎快要习惯于这宫里几乎所有人的冷漠无情了，只有春云那个沉默的姑娘来送花时、或是她寻到时候去四执库看看好友时，方能让她觉得心里舒服些。

　　进忠的话，她当日并没有答应。

　　她并不信任进忠的“爱”。

　　凌云彻倒是来找过她几次，见她在启祥宫竟然有些奇怪，卫嬿婉不想深究他和进忠对自己究竟抱有什么心思，但凌云彻道：“嬿婉，你等着，我去求娴妃娘娘，求她将你带出来。”

　　大抵是想到当日的情形，凌云彻抿了抿唇：“自然，我不能强求你什么，倒底咱们也是青梅竹马的情意。”

　　“总不能看着你这样受苦。”

　　卫嬿婉连忙拦住他，娴妃是扎在皇后心上的一根刺，嘉妃依附于皇后，便要更加针对娴妃才好表现自己的忠心。她们的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嘉妃还特意给她改了名字，如果再由娴妃出面，一次便成功还好——若不成功，谁知道她还要在启祥宫遭受什么？

　　凌云彻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卫嬿婉好言好语终于劝住了他，转身在拐角处又瞧见了进忠。

　　凌云彻尚未走远，进忠声音轻柔低哑：“我帮你，你不愿意——你这侍卫哥哥帮你，你还是不愿意……”

　　“怎么，嬿婉儿……你在启祥宫吃苦受难，难道上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