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 山川阻且远

　　皇帝来钟粹宫时，大阿哥正在带着三阿哥念书，就在屋子里，大门还敞开着，正对着院子。纯嫔和海贵人在正殿里说话，嬷嬷们就站在两个阿哥的屋外。

　　皇帝没叫人通传，负手看了一会儿，确认的确不是装出的兄友弟恭，便在走进了些在门口听着。

　　正殿里的人忙着出来时两个阿哥已经跪在地上给皇帝行礼了。皇帝瞥了一眼匆匆赶出来的纯嫔，叫起了两个儿子：“纯嫔啊，你把这两个孩子养得极好，朕心里很是欢喜。李玉，去将朕新得的那尊地藏菩萨取来安置在钟粹宫。”

　　纯嫔与海贵人相视一笑，皇帝摸了摸大阿哥的头：“永璜啊，你这些日子长得很快，日后也要记得纯娘娘养育你一场的辛苦。”

　　大阿哥眼里一片纯真赤诚：“回皇阿玛的话，纯娘娘待儿臣如亲子，日日都要过问儿臣的起居，儿臣不敢忘记纯娘娘的好。”

　　皇帝又体贴起纯嫔的辛苦来，纯嫔一向心窝子浅，闻言开怀微笑道：“是大阿哥懂事，也是臣妾母子的运气好，永璜得了一个忠仆，也让臣妾省了许多劳碌呢。”

　　海贵人去拉她的袖子，可是话已经出口，皇帝不免起了一二分兴致，让人将大阿哥的那位“忠仆”叫出来瞧瞧。

　　卫嬿婉出来时手上还沾着面粉，有些狼狈地拜见了皇帝，皇帝本还因她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大阿哥身边有些狐疑，见她如此倒也消了气。

　　他微微打量了卫嬿婉几眼，这小宫女一脸稚气未脱，但也瞧得出模样不错，就像粉嫩花瓣儿上的一滴朝露。她大概和大阿哥岁数相仿，他不是会额外喜爱少女的人，更何况这是他儿子的婢女——是以也并不将她当做一个“人”，只点了点头：“不错，好好照顾着永璜，日后有你的好处。

　　他儿子想不想收用，那是他儿子的事，如今见了一面，来日也算知道了这么个人。

　　一朝留用，也不算永璜胡闹。

　　——他真以为是纯嫔之意。

　　皇帝和纯嫔等人进了内殿，大阿哥回头朝她微笑道：“今日天冷，快进去吧，纯娘娘一会儿会赏你的……你别放在你枕头底下了，我收拾出了一个抽屉，你放到我那儿去吧。”

　　卫嬿婉报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蹁跹飞入屋内，依照大阿哥所言放好了自己沉甸甸的银钱袋子，又回到小厨房做自己的事情。

　　今日纯嫔用的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大师傅倚着门框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手巾，见卫嬿婉又送过来一屉蒸饺，终于正眼瞧了瞧她：“你和你阿玛长得不像，倒很像你祖父。”

　　“您认识他们吗？”卫嬿婉歪着头笑了笑，“我自小随阿玛在盛京长大，一共也没见过祖父几面。”

　　大师傅冷哼一声，伸出筷子夹起她的蒸饺：“你知道你阿玛为什么刚回来就会获罪吗？”

　　“他太不会做人了，凡事非要看清楚，对这个紫禁城里的人就是灭顶之灾。你祖父倒是不一样，那个老货是个油耗子，否则也熬不到今天。”

　　大师傅尝了一口，不由蹙眉：“你把你的馅儿拿来，我就教你这一次，以后你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