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博文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时,左奇函已经坐在张函瑞的位置上了。
夕阳的余晖在课桌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左奇函低沉讲解题目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刚刚讲解完一个稍难的几何模型,将一份包含基础题和两道拔高题的练习推到杨博文面前。
“巩固一下。”
杨博文拿起笔,收敛心神开始解题。前面的基础题他做得很快,步骤也还算清晰。
但到了拔高题,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眉头微蹙,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似乎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他刻意选择了一种更繁琐的解法,甚至在最后一步计算时,“不小心”写错了一个数字,导致答案错误。
左奇函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书写,没有出声打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只是观察。
当杨博文放下笔,将那份带着“错误”的答案推过来时,左奇函接了过来。
他先扫了一眼基础题,全对。然后目光落在两道拔高题上,尤其是杨博文用了复杂方法并最终得出错误答案的那一道。
他没有立刻指出错误,而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杨博文演算过程的旁边,极其简洁地写下了另一种思路——
一种更高效、只需四步就能得出正确答案的思路。
然后,他用笔尖在那个被写错的数字上轻轻点了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将草稿纸推回到杨博文面前。
杨博文看着那简洁到极致的解题思路和自己那个刺眼的错误数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左奇函没有批评,没有质问,但这无声的对比,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证明了一件事:
他看穿了。
他看穿了自己在故意绕远路,看穿了自己在隐藏真正的实力和解题能力。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杨博文感觉自己的伪装在左奇函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他为什么要隐藏?
他该怎么解释?
左奇函的目光依旧落在杨博文脸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只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现象:
“思路很好,但方法可以更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被点出的错误数字,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计算要细心。”
他没有问“为什么故意用笨方法”,也没有问“为什么隐藏实力”,只是像点评一个普通学生的作业一样,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杨博文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左奇函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没有追问,没有探究,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点到为止的观察和指正。
这反而让他更加心慌。
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而对方却对此漠不关心,只在意“技术问题”。
“是,左老师,我下次注意。”
杨博文低下头,声音干涩地回应。
他摸不清左奇函的意图,只能暂时顺着他的话回答。
左奇函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看他,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补课时间结束了。
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教室,只有讲台上方的灯管散发出微弱的光。
杨博文看着左奇函清冷专注收拾东西的侧影,口袋里的栗子糕早已凉透,那份沉甸甸的困惑和被人看穿却无法理解的感觉,更加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