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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和关系

向风而逃,与己和解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时,苏柠熙正对着镜子调整呼吸,笛音在指尖戛然而止。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落在门口那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却微微佝偻着背的身影上——是苏悠若。

整个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连严黎雅放在钢琴上的手指都顿住了。苏柠熙捏着笛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像是被无形的线拽回了那些被琴键和舞步填满的午后。

苏悠若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散落的谱子,落在苏柠熙手腕上那道浅淡的红痕上,喉结滚了滚,才哑着嗓子开口

苏悠若(女主母亲)柠熙

这声呼唤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苏柠熙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没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镜子,将侧脸藏在阴影里。

严黎雅站起身,刚想开口打圆场,却被苏悠若摆手制止了

苏悠若(女主母亲)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连平日里挺直的脊背都显得有些垮塌

严黎雅看了看苏柠熙紧绷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转身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了这对许久未见的母女

门合上的瞬间,苏悠若从手袋里拿出那个陈旧的U盘,放在旁边的谱架上

苏悠若(女主母亲)这个,我看了

她的目光落在U盘上,像是在说一件极其郑重的事

苏悠若(女主母亲)外婆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苏柠熙的睫毛颤了颤,依旧没应声,只是将笛子横在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笛身的刻痕

苏悠若(女主母亲)对不起

苏悠若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苏悠若(女主母亲)妈妈以前……太糊涂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掠过墙上贴着的演出海报——那是苏柠熙在颁奖礼上独奏的照片,女孩穿着白衬衫,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要亮

苏悠若(女主母亲)我想起你三岁生日那天,你举着画满星星的卡片等我到半夜,我却告诉你‘别搞这些没用的’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苏悠若(女主母亲)想起你十岁那年,奖杯上沾着同学给你抹的蛋糕屑,我却骂你‘不懂得珍惜荣誉’

苏悠若(女主母亲)想起你躲在被子里哭着说‘妈妈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而我却以为……以为把你逼成‘完美的样子’,就是对你好

苏柠熙的肩膀开始轻轻发抖,笛子在手中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嗡鸣

苏悠若(女主母亲)外婆说,我小时候总跟她说,不想被外公逼着学琴,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苏悠若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锃亮的地板上

苏悠若(女主母亲)可我却把你变成了当年的我,把你的笛子挤到抽屉角落,把你的童年变成考级证书堆成的牢笼……柠熙,是妈妈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她走到苏柠熙面前,第一次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微微弯着腰,像个认错的孩子

苏悠若(女主母亲)我知道,道歉换不回你的童年。但妈妈想试试,想把那些被偷走的时光,一点一点还给你

苏悠若(女主母亲)这是我找当年给你做笛子的老匠人复刻的,你小时候总说,想在开满棠花的山上吹《棠花调》

苏柠熙攥着笛子的手猛地抬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笛身磕在谱架上发出闷响,像她积压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苏柠熙怎么还?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苏悠若心上。她深吸一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支竹笛,笛身上刻着个小小的“熙”字,和苏柠熙手里那支旧笛如出一辙

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的水雾变成了汹涌的泪

苏柠熙您知道吗?从三岁生日那天起,我就知道您变了

她往前一步,眼里的泪水混着倔强,直直地撞进苏悠若的瞳孔里

苏柠熙哥哥姐姐走了,您抱着我哭了一整夜,第二天醒来就对我冷着脸。我知道您难过,知道您怕我也走,所以您说什么我都听。您让我学钢琴,我指尖磨出的血泡蹭在琴键上,疼得晚上睡不着,也从没跟您说过一句累;您让我考重点高中,我把台灯开到天亮,刷题刷到头晕,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您也只是淡淡地说‘应该的

苏柠熙家规我背得比课本还熟,走路时肩膀要挺直,说话时声音不能高过您,吃饭时筷子不能碰出声响……这些您教的礼仪,我刻在骨子里

训练室的门虚掩着,严黎雅站在走廊尽头,指尖抵着冰冷的墙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里面传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她没走一直在门口听见了苏柠熙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声音里的颤抖和绝望,是她从未听过的——平时的苏柠熙,哪怕练笛练到指尖发红,也只会笑着说“没事”;哪怕在舞台上遇到失误,也总能迅速调整好状态,眼里的光从未暗过。

可此刻,那声音里的破碎,像被狂风揉皱的纸,让严黎雅的心脏跟着抽紧。

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勇气

苏柠熙可您呢?您对我永远是挑错,是冷漠,好像我做什么都不够好

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涌出滚烫的血

苏柠熙七岁那年冬天,我参加古筝和琵琶比赛。古筝拿了第一,琵琶拿了第二——可琵琶我才学了两个月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苏柠熙那天您把奖杯摔在地上,说‘第二名也配拿回家?’。您让我跪在院子里的雪地里,整整两天两夜,冻得我失去知觉时,您又拿藤条抽我的手心,两百下,一下都没少

黎雅的呼吸猛地顿住,后背撞上走廊的栏杆,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想起苏柠熙每次看到雪天都会下意识裹紧外套,想起她看到琵琶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惧,想起她手腕上那道总被长袖遮住的浅疤——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小习惯”,背后藏着这样骨的疼

苏悠若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她从没想过,那个总是低着头、安静得像影子的孩子,会把这些事记得如此清晰

苏柠熙我当时跪在雪地里求您,我说‘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更努力’,我把额头磕在冰上,磕出好大一个包,您都没看我一眼

苏柠熙的眼泪掉在笛身上,晕开一片深色

苏柠熙您知道吗?从那以后,我只要看到雪,手心里就会发烫,看到琵琶就发抖。可这些,您从来没问过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低下去,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柠熙我真的很努力了,妈妈。我努力变成您想要的样子,努力让您多看我一眼,哪怕只是笑一下……可您为什么,永远都对我那么狠啊?

训练室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苏悠若粗重的喘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个被割裂的童年片段。苏悠若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儿,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雪地里蜷缩的小小身影,手心渗血的藤条印,还有孩子夜里偷偷哭醒的呜咽——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汹涌而出,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砸在那些被辜负的时光里。

苏悠若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看见苏柠熙手里那支旧笛——竹身上的“熙”字被泪水浸得更深,像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她想开口说“对不起”,可喉咙像被滚烫的沙砾堵住,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扎得她自己先红了眼眶。

苏悠若(女主母亲)是妈妈……是妈妈把日子过拧了

她终于挤出这句话,声音破碎得像被揉烂的纸

苏悠若(女主母亲)那天你哥哥姐姐拖着行李箱出门,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天塌了。我怕啊,柠熙,我怕连你也留不住,怕这个家彻底散了……

她抬手抹了把脸,泪水却越擦越多

苏悠若(女主母亲)我把对你的怕,变成了狠;把想抓住你的心,变成了扎你的刺。我以为把你捆得紧一点,你就不会走,却忘了你也是个会疼、会哭的孩子……

苏柠熙站在原地,眼泪还在掉,却没再说话。原来母亲那些冰冷的背后,藏着这样深的恐惧。可这份迟来的剖白,像冬天里的炭火,暖不了早已冻透的过往。

苏悠若忽然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她面前,猛地跪了下去。

苏柠熙妈!

苏柠熙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扶她,指尖刚触到母亲的胳膊,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那是多年来被冷遇和呵斥刻下的本能,像只受惊的小兽,总在靠近时先竖起尖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屈膝,那个永远挺直脊背、把“尊严”二字刻在骨头上的女人,此刻跪在她面前,像座突然倾塌的山

苏悠若(女主母亲)七岁那年冬天,是妈妈不是人我不该让你跪在雪地里,不该拿藤条抽你……你那么小,才学了两个月的琵琶,拿第二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是妈妈被心魔迷了眼,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悠若(女主母亲)这些年你受的苦,妈妈没资格求你原谅。但妈妈想补,哪怕用剩下的日子一点点补……

苏悠若(女主母亲)柠熙,妈妈知道,那些疼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但妈妈想学着……学着对你笑,学着问你今天累不累,学着记着你的生日……你能不能……能不能给妈妈一个机会?

苏柠熙的睫毛颤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怕,怕这又是母亲一时的软化,怕转过身又回到那些冰冷的日子

苏柠熙看着她花白的鬓角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碾过,疼得发闷。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握笛的姿势,指尖带着温暖的薄茧;想起庙会时买的那只风铃,母亲曾笑着帮她挂在床头。那些被冰封的温柔,原来一直藏在记忆深处

苏柠熙您起来吧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尖锐

苏柠熙地上凉

苏悠若愣了愣,缓缓抬起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光。

苏柠熙我……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苏柠熙我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原谅你。

苏悠若的肩膀垮了下去

苏柠熙但我不想再恨了

苏柠熙抬起头,眼里的泪还在淌,却亮得惊人

苏柠熙恨着太累了

苏柠熙给我点时间吧!

这句话像道微弱的光,瞬间照亮了苏悠若的眼睛。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柠熙的手背,见她没有躲开,才敢慢慢握住——女儿的手很凉,指节因为常年握笛有些突出,掌心还留着磨出的薄茧。

苏柠熙的身体僵了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母亲握得更紧了些。那掌心的温度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春日里第一缕怯生生的阳光,一点点焐热她冰凉的指尖

苏悠若(女主母亲)下个月你生日,妈妈能陪你去看看吗?就我们两个,去你外婆家后面的那片棠花海,听你吹一次《棠花调》,吹给你自己听,也吹给……吹给外婆听

训练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还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苏柠熙看着那支新笛,又看了看苏悠若鬓角新添的白发——她从未注意过,母亲也会老,也会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很久很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落在苏悠若耳里。

苏悠若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想伸手抱抱女儿,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是紧紧攥着那个丝绒盒子,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黎雅攥紧了手里的乐谱,纸张边缘被捏出深深的折痕。她想推开门进去,想把苏柠熙护在身后,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那是属于她们母女的战场,她的贸然闯入,或许只会让苏柠熙更难堪

她忽然想起苏柠熙第一次在训练室吹《棠花调》的样子,笛音里带着化不开的哽咽,那时她问怎么了,苏柠熙只是摇摇头说“风迷了眼”。现在才知道,那不是风,是埋在心底多年的雪,是从未被好好呵护过的委屈

门被推开时,黎雅和时代少年团的几个成员正站在外面——黎雅一直在向时代少年团他们刚才练完舞路过,看到颜黎雅又隐约听见里面的哭声,终究是放心不下。看到苏悠若扶着椅子起身,苏柠熙背对着门口站着,手里握着两支笛子,谁都没敢出声。

苏悠若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看向黎雅

苏悠若(女主母亲)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

苏悠若(女主母亲)照顾柠熙

颜黎雅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苏悠若走后,训练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丁程鑫小心翼翼地递过一瓶水

丁程鑫柠熙……

苏柠熙转过身,眼睛红红的,却笑了笑

苏柠熙没事

她举起手里的新旧两支笛

苏柠熙正好,新笛子得练练手

笛音再次响起时,《棠花调》的旋律里少了哽咽,多了些复杂的暖意,像冰雪初融的溪流,带着伤痕,却也带着奔向春天的勇气。严黎雅坐在钢琴前,轻轻合上琴盖,安静地听着。

窗外的棠花还在落,一片花瓣恰好落在苏柠熙的发间。她抬手拂去时,指尖触到一片柔软,忽然想起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视频,想起自己磕在冰上的额头

原来和解从来不是遗忘,而是带着伤痕,依然愿意往前走。就像这支《棠花调》,既要记得寒冬的冷,也要记得春天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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