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之约

或许是因为霜分的气质在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李相夷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一转头就会再也找不到她。

偏偏她又对周遭的人与事兴致缺缺。

于是，霜分只要表现出一点好奇李相夷便不会放过，誓要抓住难得的机会让她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不过好在霜分对他向来是关心的。

要是知道李相夷的真实想法，霜分定会直呼冤枉。她不是对这世界提不起兴致，实在是曾经混迹于各路修真人士之间，对于围观恩怨情仇与打打杀杀早就腻歪了。

还是往日没机会看的东西有意思些。总听下山历练的修士赞叹民间热闹有趣，夸下海口要带她长长见识，最后却没一个人记得。

还是小相夷最靠谱。

——

长阶尽头，四顾门的大门挂上了鲜艳的红绸。门内广场整整齐齐站满了四顾门人，个个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门主李相夷整肃衣冠，与二门主单孤刀分别立于四顾门牌匾两侧。

“今日，四顾门成立，掀红绸，添喜气!”

“师弟，”单孤刀笑着看向李相夷，“今日你已是门主了，怎么还像小孩子过年一样。”

多可爱呀。霜分站在李相夷身旁，悄悄点头。

少年一身红装，乌发银冠，光是站在那里便如一簇跳跃的明火，照得她心头雀跃。

“师兄，你也是门主啊。今后我们师兄弟一起，匡正这江湖。”

“好!”

师兄弟二人伸手交握于牌匾前，眼神坚定。

……

两年后

“传言这江湖中最快的剑呐，是李相夷的剑!李相夷——十五岁战胜血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名震江湖!十七岁建立四顾门，三尺青锋怀天下，带领一众门人除邪惩恶，千里奔袭，铲除积恶已久的漠北邪教。

有的人以他为中原武林的希望，盼他能结束武林混战……”

台上的说书人眉飞色舞，声音抑扬顿挫，脆弱的折扇在他手里活像块惊堂木，被拍得啪啪作响。

李相夷坐在二楼喝茶，对面的石水和霜分聚精会神地听说书先生口若悬河，骄傲的神情别无二致。

“小相夷已是世人眼里的一代大侠啦，听听，三尺青锋怀天下呀。”

“行了，”李相夷无语，端起刚放下的茶杯递到嘴边，“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石水明白这无厘头的一句不是对自己说的。四顾门一众已经对自家门主同空气说话的行为习以为常，知道的人清楚李相夷在和少师剑灵说话；不知道的只当是剑神与神剑人剑合一的沟通，羡慕不来的。

“门主，金鸳盟的人到茶馆门口了。”

李相夷颔首，又往杯中添了些茶。

一把挂了金轮的双刃刀被拍在桌上，震得杯中茶水一晃，溅出两滴。

这刀好重的煞气。霜分连忙移步至李相夷身侧。

“李相夷，我将和约带来了。”

来者一身祥云金滚边玄色劲装，眉目冷厉，气势逼人。

这人便是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了。

“笛盟主，”李相夷从长刀上移开目光，眼神示意人落座，“请。”

笛飞声撩起衣摆坐下，无颜从怀中摸出一卷帛书呈上后便退至一旁待命。

笛飞声径直递给李相夷:“别忘了，你我的一战。”

帛书展开，笛飞声已然签好字画完押，连金鸳盟印戳都盖上了。

“笛盟主若信守和平之约，李某自当应战。”

石水在一旁备好笔墨，李相夷确认无误后提笔写下名字，又抽出一截剑身，手指轻轻一抹，按下手印。

笛飞声轻哼一声:“放心，五年之内互不干涉，也不引战，一天都不会少。”

门主印也盖好后，李相夷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两年后，东海见。”

两方人出了茶馆便分道扬镳。李相夷领着石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看看右瞧瞧，并不着急回四顾门。

石水不安地沉默了一段路后，还是忍不住在拐入僻静小巷后发问:“……门主，为何要与金鸳盟签订和约呢?这金鸳盟难道不是邪教吗?”

前方的李相夷闻言止住步伐。

霜分轻声道:“说与小石水听吧，别让她别扭着。她向来明事理，听过就会懂的。”

“……”

“半年前，四顾门铲除了漠北邪教，元气大伤。”李相夷微微侧首，“现如今金鸳盟势力更大，与之起冲突必然引起不小的动乱，不如暂时订下和平之约。

这个江湖动荡了太久，我希望它能有几年平静。”

“我、”石水想起被江湖纷争波及的无辜百姓，握紧拳头，“我明白了，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