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挖墙角

送走羞红了脸的进忠公公，阿箬盘算着如何跟皇上继续表白表白。

回去生闷气的如懿还不知道延禧宫的危险即将来临，而她在养心殿的保障墙角，即将被狡诈的阿箬试着开挖了。

“皇上，夜深了，您看了一天的折子，也该保重龙体，稍作休息了。”

阿箬将一盏烛灯放在帝王的炕桌前，斜眼一看，见桌上摆的并非先圣哲理，也不是甚治国之书，却是一戏本子。

阿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皇帝合上本子，问：“阿箬，笑什么呢？”

阿箬含笑道：“奴婢以为皇上还在劳心劳力，没想到皇上是想念娴妃娘娘了。”

“你真是愈发大胆了。”他虽然这样说，却不显得多生气，“你倒说说，如何就知道朕心里想娴妃了？”

“皇上见戏词如思故人，奴婢说得是也不是？”阿箬纤细的手指轻点戏本，双眸如碧波荡漾，“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皇帝将‘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这一句念了几遍，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的喜色：“这几句出自白居易，你怎么知道？”

“奴婢伺候格格读书，也跟着学了一些。”

皇帝忽起了兴趣，道：“哦？既然如此，那朕就考考你。”

......

阿箬咽下心里忽腾起的一股郁气，说：“奴婢只是略学了一二，比不上娴妃娘娘，更不敢跟皇上谈论学问。”

“放心，朕不会难为你的。”皇帝难得有这样的兴致，含笑问：“提到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你怎么看这首诗？”

飞速在心里念了一遍那首长诗，阿箬心里有了底，比量着皇上的喜好斟酌着措辞：“奴婢感叹乐天居士笔下女子的痴情，也为她的结局而悲叹。如果诗中的男子，能有皇上这般重情重义，也许就不会是一桩悲剧了。”

“朕亦有许多事由不得自己，何况平民百姓人家。”皇帝兀自感叹，完全没看见阿箬偷偷翻了一个大白眼。

翻够了，阿箬宽慰道：“奴婢也曾听阿玛感叹皇上的辛苦和不容易，皇上心怀天下，身负重任，有些事一时无法两全其美，皇上不必苛责自己。”

皇帝颇感慨地说：“若是如懿能如你这般善解人意就好了。”

“娴妃娘娘出身高贵，嫁为人妇后又得皇上百般恩宠，万事顺遂惯了，一时间不能体悟皇上的心思，也是有的。”

如今说起这样阴阳怪气的话，阿箬已经非常熟练了，当然她也不忘替自己说两句好的：

“至于奴婢，不过是看多了世态炎凉，知晓许多事皆情非得已，身不由己罢了。”

这话勾起皇帝还没有被太后收养时寄人篱下的回忆，他不仅感叹道：“是啊，若不是吃过苦，又怎能珍惜眼前呢？”

阿箬再次试探：“那皇上要不要去见娴妃娘娘？”

皇帝失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分明对如懿牵挂得很，处处在朕面前找机会为她求情。可惜如懿却如此误会你，连朕都替你不值啊。”

“奴婢只是个宫女，无论主子们如何对待奴婢，奴婢也不能有怨。只是......”

阿箬特意侧着身子，把自己珠泪欲垂的半张脸映在红烛里，做出楚楚动人的模样，她嘴角微微扬起，欲笑欲泣：“皇上贵为天下之主，竟能体谅奴婢，奴婢真的很感动。”

“你......”皇帝的手指头动了一动，眉毛也跟着抖了两下，阿箬却忽然岔开话题，“皇上，夜深了，您今晚未叫嫔妃侍寝，奴婢就去叫李玉公公他们服侍您睡下吧。”

自那日娴妃跟皇帝闹翻，阿箬就再没参与过服侍帝王晨起夜眠的工作。

“朕是该休息了。”皇帝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宫女，顺着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阿箬泛红的眼角，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划过，垂在下巴边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