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收到那封来自特殊渠道的密信时,正在静室中完成《流云噬元诀》最后一周天的运转。
信纸摊开在掌心,上面是苏昌河特有的、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内容极简,只有一个地点和约定的暗记,再无多余一字。但这已足够。
她盯着那寥寥数语,指尖微微收紧,纸张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知道,时候到了。
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周身原本流转不息、近乎实质的流云内力倏然收敛,归于丹田深处,沉凝如渊渟岳峙。
一种前所未有的圆融之感充盈四肢百骸,仿佛与天地间某种无形的韵律达成了和谐。功法大圆满。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走到墙边,目光再次扫过那张标注着无数红点与细线的天启城舆图,最终落在皇宫大内某处被重点圈出的位置。
片刻后,月灼抬起手,指尖拂过那些卷宗,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告别般的决绝。
然后,她转身,推开尘封多日的静室之门。
天启城,初冬的气息已然弥漫。天空是铅灰色的,带着北地特有的干冷。皇城巍峨的轮廓在薄暮中显得格外森严。
某处不起眼的宅院厢房内,苏昌河靠窗站着,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目光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话却是对身后静坐的苏暮雨说的。
“暮雨,”他开口,声音里难得少了平日的邪气与算计,透出几分近乎疲惫的平静,“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咱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小店,或者种几亩地,整天琢磨着怎么把饭菜弄得更香,怎么把酒酿得更醇……日子可能会觉得有点没劲,但说不定,也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转过身,看向苏暮雨,嘴角又勾起那抹惯有的、带着野心的痞笑,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不过,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别想那些没用的。更好的日子,得咱们自己拿命去拼,用手里的刀去抢。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带着大家,杀出一条血路来。”
苏暮雨手里也捧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沉静的面容。他听着苏昌河的话,抬起眼,看着好兄弟眼中那熟悉的、近乎燃烧的斗志和笃定,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吹了吹茶汤表面的浮沫。心中却清楚,苏昌河描绘的那种“平凡生活”,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眼下要做的这件事,步步惊心,牵扯极深,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甚至可能需要付出一生去经营,去等待那个渺茫的契机。
苏昌河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说完那番话,便将凉茶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搁在窗台上。
“我出去一趟。”他丢下这句话,披上黑色的斗篷,身影很快融入门外渐浓的暮色之中。
他没有带任何人,独自一人,如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附近某个守卫森严、却并非皇室宫苑的隐秘府邸。这里是浊清的私宅之一。
厅堂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长明灯。浊清穿着一身利落黑色便袍,白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正坐在榻上独自对弈。听到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未抬。
“大殿下竟然是公公的高徒,真是让人意外。”苏昌河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响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来意,也点破某些暗中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