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21

日子水一样流过。南安城的秋意愈发深浓，天空常是清透的灰蓝色，偶有雁阵掠过，留下几声寥落的啼鸣。

不久后，一则消息如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江湖上荡开层层涟漪——无剑城那位神秘的少城主问剑无双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前任城主刘云起。

消息传到南安城时，醉月楼大堂里的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将这场对决描绘得惊心动魄，仿佛亲临现场。

月灼坐在二楼她惯常的雅间里，临窗，手中把玩着一只素白玉杯，杯中清酒微漾。楼下的喧嚣隐隐传来，她听着那些夸张的形容和看客们兴奋的议论，脸上没什么表情。江湖风波，于她而言，不过是隔岸观火的热闹，只要不烧到南安城，不波及她在意的人，便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关于暗河的消息混杂其中，并不太多。其中有零星小道传闻，说那无剑城的少城主卓月安，实则是暗河昔日的“执伞鬼”苏暮雨。

这说法流传几天，很快便因无凭无据，又缺乏后续，很快便无人深究。

至于苏昌河……他离开南安城三天后，曾托人带回一封极简短的信，字迹狂放不羁，“事了，去四淮城与暮雨汇合。勿念。” 此后，便再无音讯。

月灼将那张薄纸看了两遍，指尖在“勿念”二字上停顿片刻，然后随手置于烛火上，看它蜷曲、焦黑、化作细灰。

她确实不怎么担心苏昌河的安危，他若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也枉费这些年刀口舔血闯下的名头。

只是……这没有他在身边痴缠，一时间竟然很不习惯。

在月灼接到苏昌河密信那天傍晚，白鹤淮出现在醉月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急切和跃跃欲试，说苏暮雨和苏昌河都在四淮城，她也要去，问月灼要不要同行。

月灼给她倒了杯热茶，婉拒了。“南安城这边，镖局和武馆才刚起步，我走不开。”她说得平静，理由也充分。

白鹤淮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匆匆离开了。

看着白鹤淮轻快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月灼端着茶杯，许久没动。她没离开南安城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除非……她的仇人离开天启城，或者……苏昌河决定去天启城。

否则，她会在南安城继续蛰伏。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那个恶魔，为圣火村的村民报仇……这个念头是支撑她渡过漫漫长夜的动力之一。

南安城中的暗河成员，适应得比她预想中快。或许是因为苏昌河走前早有交代，又或许是“洗白上岸”的渴望压过杀手本能，被安排进镖局和武馆的这些人，行事出乎意料地规矩——

押镖走货，谨慎守时；武馆授艺，虽难免带出些煞气，却也认真尽责。

月灼冷眼旁观几日，心下稍安。看来，这条路子真能走通。

白鹤淮和苏喆离开南安城没几天，新的江湖传闻又至——传闻中，那位无剑城少城主卓月安与无双城现任城主宋燕回，约定七日之后，在四淮城剑庐进行最终对决。

这消息比上次更劲爆，据说这一次对决不仅吸引无数江湖豪客蜂拥前往观战，连几位剑仙都动身去四淮城观战。

月灼听着手下汇报这些消息，心中并无波澜。剑仙对决，听着风光，于她而言，终究是旁人的热闹。她在意的是苏昌河的安危，尤其是他和苏暮雨兄弟情深，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时间荏苒，当月灼听闻苏昌河、苏暮雨一行人已经回到南安城时，她放下手中的账本，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么快？按照目前得到的信息，他们不该这么快回到南安城才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