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14

她叫出那个尘封在记忆角落的名字，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震动，“人如其名，从小就野得没边，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没少被你娘追着满村打。”

苏昌河怔住了。这个几乎被他刻意遗忘、只属于圣火村那个懵懂孩童的名字，猝不及防地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久远而鲜活的画面撞进脑海。那些无忧无虑、充满阳光和尘土气的日子……

随即，他低低地、由衷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那笑声里没有平日的算计与阴霾，只有纯粹的、失而复得的暖意。他不再多言，用脚踢开虚掩的新房门，抱着他的新娘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拢，将月光与微风留在外头，室内只剩下红烛的光，温暖而私密。他将她轻轻放到铺着柔软红色锦被的床榻边沿，动作珍重。

刚松开手，月灼却并未安坐。她顺势抬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借力起身，腰肢一扭，竟是一个轻盈却不容抗拒的反转。天旋地转间，苏昌河已被她压在身下。柔软的被褥深陷下去。

月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间的银蝶金饰随着动作轻颤，细碎的流光掠过她艳丽的眉眼。她俯下身，两人的呼吸再次交缠。她望着他眼中尚未退去的讶异和骤然加深的幽暗，意味深长地开口：

“你刚才问我怕不怕……”她顿了顿，红唇几乎贴上他的，“那你又如何确定，你看到的我……就没有满手血腥呢？”

苏昌河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此刻旖旎的帷幕，露出了底下同样深不见底的黑暗与过往。他们都是从那场大火与血泊中爬出来的人，谁的手又能真正干净？

但月灼没等他回答。她似乎只是要他知道，他们本质上是同类，无需在彼此面前伪装清白。下一刻，她已主动吻上他的唇，将那未尽的言语和所有沉重的思绪都堵了回去。

“不说这些扫兴的。”她的唇瓣厮磨着他的，气息温热，带着酒香和她独有的冷冽芬芳。

她的手不再安分，顺着他的胸膛滑下，抚上他腰腹紧实的线条，指尖隔着衣料，带着明确意图的探索。

害怕？不存在的。

将暗河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家长压在身下，肆意妄为的—— 这个认知反而激起她心底某种隐秘的兴奋与战栗。

更何况，他还是她的同族，是失而复得的心跳同频的命定之人。这种叠加的占有与归属感，几乎让她眩晕。

苏昌河在她吻上来、手抚上来的瞬间，呼吸便是一窒。他对她的气息本就毫无抵抗力，此刻更是将所有的理智、算计、过往的阴影统统抛诸脑后。什么暗河，什么血仇，什么满手血腥……都远了，淡了，化了。

整个世界都在急速退去，模糊成背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方寸的床榻，只剩下眼前这团灼人的、属于他的火焰，只剩下唇齿间缠绵的温度和她指尖点燃的、燎原的星火。

他不再被动承受。几乎是本能地，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带着近乎凶悍的温柔，索取，纠缠，回应。唇舌交缠间，是无需言说的渴望与确认。

衣衫不知何时变得碍事。指尖灵巧或急切地解开封系，层叠的锦缎、轻薄的绸纱，如被春风拂落的花瓣，一片，又一片，悄无声息地滑落床沿，堆叠在脚踏之上。

红烛的光跳跃着，将交叠的身影投在床帐之上，摇曳、重叠、分不清彼此……所有声响都蒙上一层暖昧的纱。

今夜，没有暗河大家长，也没有醉月楼冷面掌柜。只有星与月，在红烛燃尽的漫长温柔里，彻底沉溺于失而复得的、滚烫的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