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脸一红,不说话了。
温停云叹道:“那宛郁月旦确实是人中龙凤,但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你若真对他有意,需想清楚。”
“我没有……”云知意弱弱地辩解。
“没有?”温停云挑眉,“没有你眼巴巴盯着人家离开的方向?没有你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知意啊,你从小就不会撒谎。”
云知意沉默了。
许久,她轻声道:“师父,我知道的。他是碧落宫主,我是江湖游医,本就不是一路人。今日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话虽如此,她握着玉铃铛的手,却不自觉又紧了几分。
温停云看着她,摇了摇头,终究没再说什么。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旁人劝也无用。
马车驶离落雁镇十里后,宛郁月旦忽然开口:“改道,去坪洲。”
驾车的铁静一怔,“宫主,不回洛水?”
“先去坪洲。”宛郁月旦声音平静,“有些事情,该处理了。”
铁静与车内的何檐儿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原来宫主此番北行,看上那个云姑娘是真,但处理坪洲事务也是真。
坪洲位于北境边关,距离落雁镇不过一日路程,是关内关外的贸易要冲,也是各方势力交织的复杂之地。碧落宫在那里有一处暗桩,半年前突然断了联系,派去查探的人也杳无音信。
此事宛郁月旦一直放在心上,只是苦于没有合适时机亲自前往。此番云知意求药,倒是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北上的理由——既能与她同行,又能暗中查访坪洲之事,一举两得。
“宫主早就计划好了?”何檐儿轻声问。
宛郁月旦唇角微扬,“顺水推舟罢了。”
他说得轻巧,但铁静和何檐儿都知道,这一切都在宫主算计之中。从决定陪云知意北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将救人与坪洲之事统筹考虑。甚至路上遇到黑风十三煞的埋伏,恐怕也在他预料之内——否则何必带上碧落宫最精锐的护卫?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宛郁月旦闭目养神,脑中却飞快运转。
坪洲暗桩失联,绝非偶然。根据此前收到的零星情报,那里近来出现了几股神秘势力,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那样东西,很可能与碧落宫有关——或者说,与五年前那场导致碧落宫覆灭的阴谋有关。
这些年他一直在查,线索断断续续,直到最近才在坪洲显出行迹。如今他亲自前往,就是要揭开这层面纱,看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铁静,”他忽然开口,“到坪洲后,你与何檐儿分头行动。你去查‘雁回楼’,檐儿去‘百草堂’。三日后,在城南土地庙汇合。”
“是。”两人齐声应道。
宛郁月旦又沉默片刻,忽然问:“铁静,你觉得云姑娘如何?”
铁静愣了愣,斟酌道:“云姑娘医术高超,心地善良,性情爽朗,是难得的好姑娘。”
“还有呢?”
“还有……”铁静犹豫了一下,“她对宫主似乎格外关心。”
宛郁月旦笑了,那笑容里有几分温柔,也有几分怅惘,“是啊,格外关心。”
可他这样的人,值得这份关心吗?
他想起云知意站在医馆门口送他时的模样——虽然看不见,却能感知到她目光中的不舍与牵挂。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说出“我不走了”。
但他终究没有说。
他是碧落宫主,肩上有卸不下的责任,前方有未知的凶险。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会因为他心有所系就手下留情,反而可能将她卷入危险。
所以只能离开,只能将那份刚刚萌芽的情愫深埋心底。
马车继续前行,离落雁镇越来越远,离坪洲越来越近。宛郁月旦伸手入怀,摸到一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的是云知意那日塞给他的桃花瓣,香气已淡,却依然甜暖。
他将香囊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人近一些。
窗外,北境的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黄沙。而车内,宛郁月旦的神色渐渐冷峻,那双被绫带覆住的眼睛里,闪过锐利如刀的光芒。
坪洲,他倒要看看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到底有何目的。

Mo琳琅纪伯宰更新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