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回头看他,见他站在暮色里,白衣如雪,与这简陋的北境医馆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她心中一动,几乎要脱口说“需要”,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
“宫主一路辛苦,先休息吧。”她柔声道,“救人这事,我和师父来就好。”
温停云也道:“宛郁宫主奔波数日,还请到后院歇息。铁静少侠、何檐儿姑娘也请。”
宛郁月旦却摇了摇头,“既然来了,总要看到病人转危为安才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打扰二位,就在门外等候。”
说完,他当真走到医馆门外,在台阶上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铁静和何檐儿一左一右守在两侧,如同两尊门神。
云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复杂情绪——不舍,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但她很快收敛心神,专注眼前。
医者仁心,此刻没有什么比救人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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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药终于熬好。
云知意扶起病人,温停云将药汁缓缓灌入。那药呈琥珀色,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灌完药,云知意立即施针,十二根金针精准刺入心脉周围大穴,针尾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温停云在旁以真气护住病人心脉,额角渗出细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医馆内寂静无声,只有药炉余烬偶尔爆出的火星声。云知意全神贯注地盯着病人,手指始终搭在他腕脉上,感知着每一丝变化。
一个时辰后,病人心口那些黑色纹路开始消退,脸色也逐渐恢复血色。又过半个时辰,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落地,竟有细小的虫子在血中蠕动,片刻后僵死。
“蛊虫逼出来了。”温停云长舒一口气。
云知意也放下心来,这才感到浑身酸痛——三日不眠不休赶路,方才又高度紧张施救,此刻松懈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她起身,脚下一个踉跄。一只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宛郁月旦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云知意这才发现,天已蒙蒙亮了。晨光透过医馆破旧的窗纸洒进来,照在宛郁月旦脸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光晕。
“宫主...您一直没休息?”她讶然。
“睡不着。”宛郁月旦松开手,转向温停云,“温前辈,病人如何?”
“命保住了,再调养半月便可痊愈。”温停云擦了擦汗,“此番多谢宛郁宫主赠药。”
“前辈客气。”宛郁月旦微微颔首,“既然病人已无大碍,月旦也该告辞了。”
云知意心头一紧,“宫主要走?”
“碧落宫尚有事务要处理。”宛郁月旦温声道,“此番北行,本也是临时起意。如今人已救下,我也该回去了。”
他说得平淡,云知意却听出了其中深意——他是一宫之主,能放下宫务陪她奔波千里,已是天大的情分。如今事毕,自然该回去担起他的责任。
道理她都懂,可心头那抹不舍,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送送宫主。”她低声道。
“不必了,云姑娘劳累数日,该好好歇息。”宛郁月旦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她,“这个,留给姑娘。”
云知意接过,是一只小巧的玉铃铛,铃身刻着精致的水龙纹,铃舌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她轻轻一晃,铃声清脆悠长,比她用的摄魂铃更加清越。
“这是...”
“碧落宫的传讯铃。”宛郁月旦解释道,“姑娘日后若遇难处,摇响此铃,碧落宫弟子无论在何处,都会前来相助。”
云知意握紧铃铛,玉质温润,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她抬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
宛郁月旦似是感知到她的情绪,轻声道:“江湖路远,总有再见之日。云姑娘,保重。”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外等候的马车。铁静已掀开车帘,何檐儿扶他上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云知意站在医馆门口,看着马车驶出落雁镇,在晨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道拐弯处。手中的玉铃铛还温着,她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温停云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人都走远了,还看?”
云知意收回目光,低声道:“师父,我只是……”
“只是什么?”温停云似笑非笑,“只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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