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连夜呆呆的望着他，确定他不会忽然笑着直起身子同他说笑，便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翁雁尘的手已经逐渐发凉，从指尖开始，仅剩手心里一丝残存的温度。

连夜去吻他的手心：“傻子，你又私自做决定了。”

天下苍生，人云亦云，这世间，绝不会为了一人而成疯成魔，为了贯彻所谓的太平大局，一手佛珠一手屠刀，斩尽天下妖恶。

半月前众仙派商议决定一举歼灭这座山，翁雁尘是知道并默许了这个计划的，提早就让山上的人都散了去。

计划如期实行。听说那大火连烧三天，好像是涅槃的凤凰挣扎着在大地上降落下业火纷纷，但凡沾惹上一点便瞬间化成张牙舞爪的火舌，席卷天地，好像要把这一切都吞噬，三日后整座山都被烧得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一片荒凉。

回想起多年前那天夜里，街头巡兵催人行进，乌蒙夜色吞吐玄月，翁雁尘曾牵着那人的手轻巧走过，风过时，斗笠翻飞露出容颜，那双清冷绝尘的眸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心坎里，此生难忘。

回想起那日，也是在这山头林落，满目温柔。

“呐夜儿，你爱我吗？”

男子抱剑坐在树下，随便扯了根茅草咬在嘴里，另一端一端毛嘟嘟的绒团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细细的枝茎仿佛马上就要承载不住它的重量。

树上的人正百无聊赖的晃着腿，闻言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何为爱？”

树下的人痴痴的望着他：“为你生，为你死，为你痴，为你狂。”

“傻子。”……谁要你死了。

天下苍生，人云亦云，这世间，绝不会为了一人而成疯成魔，但他会。

或许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仙者，他无法对众生平等，无法对那人视而不见，无数欢喜焦灼只待那人一个回眸，他便是倾覆所有，宁做昏君为博一笑。

亦或许翁雁尘永远也不会知道，从始至终，连夜只想听他一声唤，话语里藏了喜欢的意味，是打心眼里的那种欢喜。等那一声略微低沉暗哑的嗓音涌入耳中，似拨开云雾千层，连同那份薄如蝉翼的彩雾便在眸中倾泄而出。

“嗯，我在。”只消一瞬，连夜觉得便是堕入炼狱也无憾了。

……

翁雁尘再次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边俊逸的男子，长发倾泄，正依靠着眉目低垂。他此刻应是睡熟了，收敛了平日的乖张与冷漠，一副纯良乖巧的模样。

翁雁尘忍不住伸手，只是还没触到后者便警觉地睁开眼，望见翁雁尘时眼神似乎闪烁一下，不知是喜还是惊，很快便恢复平静，迅速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夜儿醒了？”翁雁尘习惯性地去探手，被连夜躲开了。他并不打算就此原谅翁雁尘，板着脸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自废武功了。”

“嗯，废个修为而已，不然那群老头子也不放心啊。”翁雁尘点点头也不否认：“再说了本尊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事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