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

陈皮回到庙里，想随便找个角落躺起休息一下。担他刚进去，乞丐们就像躲鬼一样，也不顾外面还在下雨，全跑了出去。

但他并不在意，他躺下，看着自己手里那一百文，没由来的感觉心跳越来越快，脑子也发热。

他觉得那是杀人杀上头了，兴奋的。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的伤和刚刚一路淋雨回来这件事。

陈皮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张海灵听说了陈皮在江边屠黄葵的事，乘二月红不注意，一下子从客栈二楼翻下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她就出去一小会儿，会回来吃饭的。

江边除了难以散去的血气和排子上的鼓爬子以及黄葵大哥外并没有别人。

她和黄葵大哥就这么相互看着，谁也没说话。半响，黄葵大哥用手指了指破庙的位置，而后撩起帘幕转身进了船，那些鼓爬子也跟着他进去。

张海灵拱手作揖道谢，匆匆往破庙跑去。

破庙乍一看没人，从坡屋顶里漏下来的水落在地上滴答作响，恰如她的心跳，七上八下。

“陈皮？陈皮你在哪，我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应。

她心急如焚，终于在佛像后面找到昏睡的陈皮。他浑身是血，面色红的不正常，身上的伤口也没处理。张海灵抬手摸了摸陈皮的额头，烫的她的手一抖。

这人拿自己的命当儿戏吗？发着烧还在这睡？

破庙里都是些乞丐，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更别提他们早被陈皮吓跑了，想找个人帮忙搭把手也找不到。

张海灵只得用陈皮煮饭的碗，在外面井边打水想先为他把伤口擦拭干净，降降温。

端着水进来，摸索半天没找到自己的手帕，张海灵才想起那天把手帕给陈皮的事。人命关天，她强忍着害羞在陈皮身上摸索，她相信陈皮不会把手帕丢掉的。在心口处的袋子里，她找到了手帕，手腕却被半昏半醒的陈皮一把捏住。

力气之大几乎快把她手腕掐碎，她急忙说，“陈皮，我是海灵，我来看你了。”

陈皮强打着精神睁开眼，发现确实是她之后不知为何安心许多，再度昏迷。

她将陈皮的脸擦拭干净，半抱着把陈皮扶起来，架着他往一旁的村子走。

张海灵不清楚二月红对陈皮的态度，估摸着大约是不怎么样。但她清楚一点，不管二月红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不想救的人一定就救不成。再者若是求了二月红救陈皮，陈皮和自己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往大了说，就算让他们俩去卖命，他们也非去不可。

陈皮平日里行为乖张，毫无章法，所作所为汉口无人不知，男女老少无人不惧。更别说今天屠了黄葵，现在又浑身是血的他，虽然现在昏着，谁又拿的准他醒来后的事呢？

黄葵虽然被他屠了，万一卷土重来，救陈皮岂不是在与黄葵作对？谁也不想多生事端。

连敲了几家医馆的门，不是完全不开，就是开了发现是陈皮又急忙将人赶出去。张海灵从一开始的着急忙慌到现在见了这些门外挂着救死扶伤实际见死不救的医生后逐渐冷静下来，她往外伸了伸针筒，暗下决定，如果下一家医馆也一样，她就杀了那个医生，看他们到底救还是不救。

二月红安排在暗处里的人看张海灵背着陈皮往最后一家医馆走。陈皮发着烧，又淋了雨，雨冲刷他衣服上的血迹，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显得他更虚弱，此刻几乎能称作奄奄一息。

“你背不动就别背我了，死不了的。”

陈皮突然开口，张海灵压根没心思和他扯皮，一心只盘算着针往哪射能一招毙命，“你安心躺着，我劲大着呢。”

陈皮注意到她手头动作，意识到她要干什么，饶有兴趣，他知道张海灵功夫不错，可没见过她杀人。

“大夫，救人！”

咚咚咚，第一遍敲门声响起。

张海灵心想，再给这家人两次机会。

咚咚咚，第二遍敲门声响起。

咚、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了，是一个中年男人，强装作镇定，但她听出来男人心跳很快，十分紧张。

她觉得自己需要安抚一下他，有时示弱是个事半功倍的办法，“大夫，我朋友发高烧，你行行好，救救他吧！”

大夫犹豫了。

他认得陈皮，也认得张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