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文

陈皮睡眼惺忪的在江堤上走着，昨夜在澡堂里躺了一晚，潮气躁得他骨头疼。被江风一吹，没有清醒的感觉，反而让他有些想吐。

张海灵只知道陈皮今天要去码头边做苦力，并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只是陈皮带着一个满头血痂，抱着罐子的小孩出现在她面前时，难得有些惊讶。

她有点脸盲，半天没认出来小孩是谁，“哦，这是不是之前你沉江的那个小孩？原来没死啊。”

小孩呆呆的看着她，又害怕的看了看陈皮。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怕陈皮打他。张海灵虽然好奇，可也识时务的没问。

陈皮带着张海灵和那个小孩，用他做苦力得的十文钱买了两碗辣子卤煮。小孩饿的猛吃了一口，烫的全部吐了出来。

陈皮看着有些恶心，小孩害怕的看着陈皮的眼神，显然是害怕陈皮再打他。索性陈皮没有理他，一心一意的看着张海灵在那挑挑拣拣。

她吃了一口了就再没吃，用筷子戳戳这戳戳那，就是不下口。陈皮想起来她好像是从东北逃过来的，吃不惯很正常。但转念一想，老子辛苦做苦力来的钱，你居然还嫌弃？面上也阴沉起来。

她不知道陈皮在想什么，把那碗辣子卤煮往陈皮面前一推，“我不想吃了，你吃吧。”

“你把老子当垃圾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两个亲嘛，换别人我倒了都不给呢。”

她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陈皮脑子转不过来，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她，只能接过筷子吃她嫌弃的那碗卤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陈皮把春申罐子里的钱拿出来递给张海灵，“你数一下，我怎么数都数不对。”

铜钱被分成十个一组叠起来，一堆一堆的叠着，陈皮已经数了好几遍了。他挠了挠头，怎么数都不到100文。而且他太紧张了，每次数出来的铜钱数量都不一样，一会儿98个，一会儿97个。到底是少了几个？他心里也没有底了。

张海灵也重复陈皮的做法，陈皮看着她的动作，零散的铜钱越少，他心越慌。

荣华富贵，荣华富贵。他的荣华富贵，就在这一百文上了。

张海灵面色凝重，“九十九文。”

陈皮心中一阵火气上涌，猛的一拍桌子，惊的四周人都看向他们。“少了一个，不够钱。”陈皮提醒春申，春申看了看钱，嘴巴里全是东西，一下噎住了，吃也吃不下去，话也说不出来，但手里的筷子完全没停下，还在不停的往嘴巴里塞。

陈皮上去捏住春申的碗，往后拉，想让他别吃了，春申一下把碗给抱住。抬头看着他。陈皮举手刚要打，春申才把碗放下来。陈皮看着春申，春申看着陈皮，春申的腮帮子鼓起老高来还在咀嚼，卤煮的汁液从嘴角不停的滴落，根本止不住。

“少了一文钱！他妈的！”

张海灵并没有被陈皮突然的生气打断，她在看那面绣有一个黄葵花图案的免捐旗，“这是黄葵帮的旗，小仔，你要杀的人怕是难哦。”

春申不敢看陈皮，愣愣的对着张海灵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