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离开后的第三天，穆云漫在收拾客房时发现床底下藏着一个手工小本子。
封面上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人：高个子的是"爷爷"，扎辫子的是"奶奶"，中间的小人举着个超大的冰淇淋。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拼音写着："爷爷de记shí本"。
穆云漫坐在床边一页页翻看。小满用稚嫩的笔迹记录着各种琐事："爷爷早上吃yào yào要喝wēn水"、"奶奶zuì怕打léi要qiān手"、"巷子口王shū shu家的māo叫小花"。最后一页还画了张地图，标注着从家到公园的路线，每个拐角都画着显眼的标记——便利店的红招牌、修车铺的轮胎装饰、报刊亭的绿色顶棚。
她突然想起这几天散步时，小满总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每到一个路口就大声提醒："爷爷！该左转啦！"原来这孩子一直在偷偷给爷爷做路标。
叶云溪最近迷上了整理老照片。
每天午睡起来，他就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把相册里的照片一张张取出来重新排列。穆云漫发现他是按季节分类的——所有雪景放在一起，有荷花的归为一摞，拍下落叶的单独收在信封里。
"老叶，找什么呢？"她递过刚泡的枸杞茶。
叶云溪的指尖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记得这张吗？清昱两岁生日，蛋糕糊了一脸。"
穆云漫凑近看。照片里的小家伙坐在高脚椅上，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奶油里了，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她当然记得，那天叶云溪特意请了半天假，骑自行车跑遍全城才买到儿子心心念念的奶油蛋糕。
"你当时还埋怨我太惯孩子。"她笑着指照片角落。那里有半只入镜的手，正拿着毛巾准备给小花猫擦脸。
叶云溪突然站起来往书房走："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他捧着个饼干盒回来。穆云漫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零碎的生活痕迹——叶清昱的第一颗乳牙、幼儿园的手工课作品、初中运动会的号码布。最底下压着张字条："1985年6月17日，清昱会叫爸爸了"。
"你什么时候..."
"一直收着。"叶云溪把盒子抱在怀里，"怕哪天全忘了。"
周末下大雨，叶云溪执意要去邮局。
"这种天气寄什么信？"穆云漫举着伞追到门口。
叶云溪已经把自行车推出来了，后座绑着个防水布包裹："给清昱的，很重要。"
穆云漫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出门。雨水顺着雨披帽檐往下淌，她眯着眼看见丈夫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那个包裹却被保护得好好的，用塑料袋裹了三层。
邮局柜台前，叶云溪郑重其事地填快递单。穆云漫瞥见收件人写着"叶清昱"，寄件人那栏却画了个太阳笑脸。
"不写名字？"
"他认得我的字。"叶云溪把包裹递给工作人员，"麻烦轻拿轻放，里面是..."
他突然卡住了，求助地看向妻子。穆云漫心头一紧，赶紧接话："是给孩子的老家电维修手册。"
回家的路上雨更大了。叶云溪推着车慢慢走，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是清昱小时候的作业本。"
穆云漫鼻子一酸。那个包裹里明明是丈夫珍藏多年的邮票册，叶清昱小时候总爱偷拿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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