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歌词源于《青春舞曲》
11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
宋亚轩早上醒在父亲读报纸的动静里，穿衣服的间隙听见那句——
“某歌舞厅涉嫌贩毒，人口拐卖，已被查封。”
他抬头看见对面紧闭的窗帘，瞳孔在颤。说来这几天真的没见上男朋友几面。
查封了，阿满会不会被抓走，但他是个好人，什么坏事都没做。
宋亚轩不敢往下想，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步子穿梭在母亲一遍遍的疑惑里，他只说声：很快就回来。
——
可是什么都晚了。
那天下午天早早黑了半截，刘耀文在一个个脏水洼上方越过，映出霓虹灯招牌又俗又艳的光，街头人很少，只剩下小摊门前空落落的塑料桌椅，繁华后的一片狼藉。
干枯的枝头几只乌鸦乱叫，仿佛预示着厄运降临。
今天巷子比以往冷清，他才发觉很奇怪，跨进巷子的那一刻，更加抑制不住脚步，奔着那辆警车跑了过去。
狭窄的街道停了三四辆警车，红蓝色的警灯拍打在刘耀文错愕的目光，厅子门口的警察把一排排一队队的人拉出来塞到车上。他们头上都套黑头套，手上锁手铐，不远处的救护车停着。
一切在他眼前慢了一倍流动，耳边是鸣笛声，脑袋像飞着百十来只苍蝇蚊子似的嗡嗡作响，他傻愣愣看着。
拽住小警察问是为什么，小警察只回答，贩卖毒品，有人要判死刑。刘耀文倒觉着那些人该死，但心脏还是被某人紧紧揪着。
“白姨不该死。”
忽然听见屋里传出男警察大喊的声音———救护车，救护车，这里有一名重伤的女性。
坏运气总跟着他。
刘耀文再也站不住了，冲破警察的拉扯跑进厅子，四处寻找他们口中重伤的女性，心里拜天拜地拜神仙，还不等他跑进里面，就有一群人抬着她出来了。
那是一个还没死透的女人，手腕上的玉镯被她紧紧攥住。刘耀文真真切切看见那双有血渍的艳指甲，心脏漏一拍，她嘴里的鲜血抑制不住的涌出，地上划出一道红口子，眼瞧着死到临头了，刘耀文祈求着
求求了，让她活着，我可以花光我的钱，我可以挨好多揍，我可以让她天天骂我。
活着吧，活着吧。
刘耀文跟随担架爬上救护车。白姐散乱着头发，白旗袍染成红褐色，脸上是土渣子和凝固的血，黑糊糊的黏在一起，腹部捅两刀，胳膊有擦伤，擦伤里嵌了小石子。
他头一次见白姐这么不干净。
眼泪洗清去她脸上一抹脏污。滴答滴答。男孩紧紧握着她的手，手上的玉镯顺着胳膊重重滑落，白姐睁开眼睛，不知是痛的还是心疼眼前的孩子，泪混着血流下来。
女人努力伸手，抹掉刘耀文脸上的泪，呼吸如刀割。
那时她才明白，人一辈子到头是可以感受到的。她到头了，但她好想嘱托眼前的男孩一些什么。什么都好，让他好好找个新工作也好，好好组建家庭也好，别哭了，这是不好。
她慢慢把玉镯子脱下来塞给刘耀文。
“别哭了，拿着镯子娶了那个好姑娘吧。”语气多了祈求。
“白姨，再撑撑，我带你见他好吗？”刘耀文说话打颤。
“警是我报的，被他们听见的那会，我就已经到头了。姨对不起你，让你哭成这样。”
两人心知肚明那些人的狼心狗肺，一肚子算计人的坏水，她报警就是找死。白姐想让刘耀文脱离这个不太体面的行当，恶火在她手里灭掉很合适。
耀文的小女友要是晓得他有这么个干妈妈，分手了怎么办，他那么痴情，那么单纯，他会伤心。
——
堕落在歌舞厅的她无视了男人们满嘴的甜言蜜语，却没冷落一句白姨，救护车里开出一朵血玫瑰，后面跟着男孩发疯的哭喊。
他又没能护住疼爱他的人，同样的悲剧经历两次，他恨透了暗无天日的黑夜与贫穷。
她洗心革面，却没机会重新做人。
宋亚轩知道已经是四天后了，刘耀文刚刚从死别痛换到穷困痛，给白姐厚葬花了不少钱。
又晚一步。
他在刘耀文门前徘徊很久，始终不敢敲门。算了，自己开吧。
家里很整洁，宋亚轩轻轻关上门。房间里的人听见动静拖沓步子走出来，带着一身憔悴抱住宋亚轩。
“阿满喝酒了。”
他没回答。
“出什么事了，我听见你在的厅子查封了，犯了好多事。”
他只是往颈窝蹭蹭，宋亚轩发觉有些湿乎乎的。
“求求你，别讨厌我。”他良久开口，“你知道吗，爱我的人只剩下你了。”
宋亚轩不说话，什么都明白了。
静静抚摸流泪的脖颈，他的月亮经历了玫瑰枯萎。
刘耀文起身去洗脸，顺便给宋亚轩一张纸巾擦擦脖子。
空气凝固，死气沉沉，风不吹过，草不摇曳。他们两个之间鲜少如此寂静过。
他坐在沙发上吃上次给刘耀文送来的白兔糖，刘耀文这个痴情种，根本没舍得吃几颗。痴情种在屋里换衣服，换了一身黑，出来对着宋亚轩傻呵呵地笑。
宋亚轩现在倒是希望他板着脸，他不要他装。
“现在不行，我从家里跑出来的，要是跟你出去玩，太没良心了。”
“再多待会好吗？”
“那给我做顿饭吧。”
他暴雨转小雨，去厨房煮鸡蛋面。
天光远山重重叠叠，白色飞鸟被太阳拖成黑鸟展翅隐匿于灰沉沉的云彩，光落进窗台，空中浮着尘土与小绒毛，暗红的居民楼盘旋着一根又一根长水管。
宋亚轩望着煮面的男朋友，蒸汽爬满玻璃窗，男朋友转过身与他对视，在玻璃上画了一颗爱心。
蒸汽积攒成水珠，划破爱心，慢慢流过转身盛面条的刘耀文，停止在玻璃边缘。坐在沙发上的男孩也没看见，低头在卫衣的绳子上系绳结。
吃完面宋亚轩便匆匆走了，刘耀文收拾碗筷，又去卧室拉开窗帘。
自己坐在床上摸着火车票发呆。
“美丽小鸟一去无踪影，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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