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清风夹在高楼中间，他说，生日快乐。”
秋天的太阳不似夏天的猛烈，白背心换成薄卫衣，自行车轮碾过归根的落叶，宋亚轩捧着书在等他的男朋友。
“宋亚轩儿！”
他朝宋亚轩跑过去。爱情滋润人，念书生两三个月脸上少了棱角，多了甜蜜。刘耀文也突然开窍，接他放学从来不骑自行车，把心上人揽在怀里更幸福才对。
黄灿灿的落叶铺了一路，晕着深蓝的天飘一层轻纱般的薄云，他俩大摇大摆在小区的马路上勾肩搭背。
顺着火烧云走到天边冒碎星，刘耀文抓抓宋亚轩的头发丝，又从头发丝摸到软乎乎的脸。秋风吹得有些干了，没有夏天那么嫩，他轻轻捏。
“走，带你买梨花膏抹脸。”
“嗯。”
宋亚轩舍不得刘耀文花钱，就自己跑上楼，在抽屉里抓了一把。下楼的时候刘耀文已经停好车子等他了，恭恭敬敬守在车边，眼眸深邃，看着向他走来的他。
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马赛克方砖与海报上的卷发女郎。化妆品区清一色的姑娘与妇女，波浪头与高跟鞋，菜篮子与红开衫。
两个大男人进去确实有些煞风景。
宋亚轩脸上明显的尴尬，拽了拽他的手，熟门熟路走到书店。老板年近中旬，黑色的圆框眼镜，脸上笑盈盈，门上有风铃，叮铃叮铃的声响遣散不开心。
刘耀文深深吸了口气，有书香味。不是劣质香水与二手烟，柔和且静谧，隔绝开门外的车水马龙。
“阿满总说我念书生，今天我教你念书，当一回先生。”他熟稔拿起一本字典，在刘耀文眼前挥动。
他上过几年学，因为停学以后都是苦日子，所以他把那段回忆当饴糖一样怀念，也深爱这个爱读书的男孩。
“赵叔，付钱。”宋亚轩去柜台，明显是常来这个地方。
“不，不，我来。”刘耀文急忙上前。
“哎呀，一人一半多好呀，抢着付钱才伤和气咯，是吧小亚轩。”老板被一屋书打磨出了好脾气，幸福多了，也盼望着人人都平安喜乐。
等刘耀文走出门后，宋亚轩悄悄买了一本风景杂志。这是生日礼物，他在刘耀文家的台历上发现他爱看风景。匆忙掖进衣服。
他很懂得如何让他的爱人开心且不别扭。
宋亚轩听过刘耀文对他说他的家在重庆，是个火锅正宗，汽水的气比广东的要足，太阳比这里温和很多的地方。总之，他把那里听成了一片乌托邦。
“阿满，我要考重庆最好的大学，名正言顺让你带我回家。”宋亚轩在后座抱紧了刘耀文，脸贴在背上像猫一样蹭。
刘耀文一只手松开车把手，紧实地去捂抱在腰上的那双手，心也捂热了。
“纤纤身影，飘飘身影，默默转来吧，对我说浪漫情人爱我吗。”粤语唱起李克勤。
“爱啊，我当然爱。”宋亚轩说话的热气穿到刘耀文的脊椎骨。
秋风瑟瑟，长夜漫漫，那晚刘耀文床上躺着两个人，小心翼翼保持距离，却又按耐不住互相拥抱的手。
月儿还是明亮的。宋亚轩确信，刘耀文的心是红的。
——
九月二十三号那天，宋亚轩请了一天假。没什么，爱人生日到了，成人礼有必要重视的。
不计后果一般掏空抽屉里的钱给刘耀文买蛋糕，买他喜欢的牛仔褂。他跑去酒水铺子退掉了下个月的汽水，买了一大束玫瑰。
鲜红又纯洁。
睡在刘耀文家里半月有余，自己家冷清了不少，房间里缺了许多他生活的痕迹。尘封已久且井井有条。
宋亚轩故意的，他故意让家里整洁，好布置阿满的成人礼。念书生果然脑袋好使。
照以前的话，刘耀文应该在睡觉的。现下却各种厅子候场。白天的表演不太赚钱，晚上又舍不得离开枕边的宋亚轩，只好东奔西走去不少地方。时不时还要留意青苔墙和电线杆上的招工号码。
即便如此，他依然扯不下面子对爱人坦白自己糟糕的职业。
太阳从天边悄悄褪去，收回昼时耀眼的锋芒，相爱的对鸟飞回那棵银杏树与另一半相会。刘耀文用厚重的黑风衣遮盖住满身疲惫，有些忙碌过头了，忘记今天成年。
也许对他来说，踏出重庆的那一步就已经成年了。
念书生知道他会去学校，早早站在门口等他。手里捧着玫瑰，路人还以为是哪个痴情种在等念书的姑娘呢。
刘耀文走到坡下，望见了大老远捧着花的男孩，风伴着落叶抚过单薄的他，像甘甜的井水一样笑，他漂亮的立在坡顶，像小王子玻璃罩中珍藏的花。
上坡爬起来费劲，今天却快了不少，三两个大步便跑到他面前。漂亮书生永远是刘耀文奋力起来的源头。
“阿满，生日快乐，成年快乐！”一束玫瑰摆在他胸前。
刘耀文又看见宋亚轩往脸旁来回弯曲的四根手指，下意识把耳朵侧到他嘴边。
“走吧，爱人，去我家庆生。”
舌头用力怼了一下虎牙，爽歪歪地咧开嘴笑。
“亚轩真好，替我记生日。”刘耀文高兴坏了。
他们捧着玫瑰花走上零三号楼，宋亚轩遮住他的眼睛直到坐在蛋糕的前一秒。
是一个素蛋糕，白奶油上巧克力酱言简意赅地写着：阿满，成年快乐。
刘耀文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他手里的红玫瑰，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抬头看着宋亚轩，张嘴道谢却没忍住泪，热滚滚掉在花束里。
索性一头撞进宋亚轩的针织衫，温柔海，言语不清地说
“这是我在广东的第一个生日。”
哭了好一阵，星星都亮了。他为一场简陋的成人礼感动。
宋亚轩坐在旁边给刘耀文擦眼泪，眼眶红彤彤的，竟有些可爱。平时英姿飒爽的爱人也可以有如此一面，想到这里，嘴角又飘飘然。
刘耀文终于开口了，嗓子被痰黏得有些沙哑，清了清继续说着，神情有点严肃道
“嗯……亚轩，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很坦白，很忠诚。
讲的他替他心疼。
宋亚轩终于知道他痛苦的岁月，刘耀文终于对爱人卸下厚重的伪装。他们在勇敢的相爱。
一对炽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宋亚轩钻进他的颈窝里闻了又闻，亲了又亲。钻出来搂着他的脖子说：“以后我也能去接你回家了。”
“那儿脏，你别进去。”
“那我站在外面等你。”他斩钉截铁，像是承诺什么大事。
对视笑了很久，才想起来生日未完成的仪式。送过杂志与新衣，讨来刘耀文满心欢喜。
蛋糕夹着草莓碎，混着胚子吃酸酸甜甜，川渝汉子忽得明白了这些洋玩意儿的新鲜处，美味让眼里生出一片星河。
宋亚轩为他唱生日歌，粤语唱完英语唱，站着唱太累干脆跨坐在他爱人身上，一手搭在肩上一手沉浸于爱情之间的浪漫，欢快地挥动在空中。
并不晓得这一幕多么勾人心弦，反正刘耀文忍不住。
他说：“其实……我想让你亲亲我。”大手握在腰两边。眼睛盯着他的嘴唇。
目光有些烧了，宋亚轩抿抿嘴。
鹿一般灵气的眼睛垂下来，温柔的看他一下。毫不犹豫地吻上去。
止于唇齿，却情意绵绵，激烈又漫长，露水沾秋叶。
“一起过冬吧，阿满。”又一个约定。
——
十一月底的夜凉，刘耀文起身揉眼睛，看一眼凌晨两点的表，穿上演出服去歌舞厅了，走之前不舍地摸摸心上人的脸。
城市沉默着，纸迷金醉的地方开始喧嚣，三四份零工里面，属这里最脏，却最挣钱。
出门没注意天气，乌云在筹谋一场暴雨。
白姐在后台化妆，刘耀文走进来，习惯性给她打理散乱的衣服。她穿着凸显身材的演出服，搭上二郎腿百无聊赖地转过去看他忙前忙后。
“说吧，想要什么？”戳破他那点傻乎乎的殷勤。
“梨花膏。我要抹脸梨花膏”多重复一次。
曼妙的身姿又转回化妆镜前，往柜子里倒腾了一下，两根手指头夹烟似的，朝后面一递，等他来拿。
优雅矜贵像塞纳湖中央的黑天鹅。明明四十岁，保养的像二十出头，一副媚眼在台上亮了许多年，却也亮得堕落。
刘耀文接过后内心狂喜，宋亚轩的脸不用受寒风虐待了。宝贝似的揣到兜里道谢完就奔出门外候场去了。
“兔崽子！哪天领过来让姨瞧瞧！”
“一定的，白姨！”刘耀文吆喝。
好巧不巧，大雨光顾了睡梦中的宋亚轩，摸着身边没人，不安地坐起来。
冬天的雨又冷又密，我的阿满什么遮雨的也没有。想着想着就随意穿了穿去给他送伞，匆匆出门了。
宋亚轩踩着塑料的深蓝拖鞋，大大的不是怎么合脚，雨天里也没打伞，挽着裤腿蹚浑水来给酒场子里的刘耀文送伞。
傻吧，疯吧，明明手里有伞自己不打。
他就是故意让他关心。
宋亚轩就这么站在雨天里，十一月二十八号一阵突如其来的雨。阿满说过不准进这种地方一步，他就等他出来的那一步，站累了就跑到对面的长凳上坐着，坐了一屁股水也不在乎，淋了一身雨却觉不出。
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染得他五颜六色，他真真切切地看见锻造刘耀文一身傲骨的地方。虽然只是广东的一个角落。
雨水声盖不过歌舞厅的大音响，刘耀文又跳起了他拿手的小虎队，宋亚轩在外面闭着眼也能想出他在台子上干脆利落的动作。
白姐节目结束了，出来点烟，倚在门口遥望对面的宋亚轩。
“小屁孩儿，这么大的雨不进来躲躲等着冻死吗？”一口烟吐在细长的雨丝，被毫不留情穿透。
宋亚轩不回答，只是转了转身。
“呸，给脸不要脸。”她自知热脸贴了冷屁股，踏着高跟鞋深入混杂的人群中。
等刘耀文领完工钱走出来，雨已经停了，毕竟是冬天，风吹得刺骨。宋亚轩不知是冻得还是太困，靠在杆子上睡着了。
湿哒哒的外套还在滴水，白皙的脚腕被路边的泥水糊上沙砾，两只手紧握着那把未打开的雨伞，似乎执意等待那个人到来才愿张开。
像半年前，他等到一场瓢泼大雨都没了兴致的时候，等到了刘耀文。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为他担忧的爱人，白牙飞出嘴皮子笑了。
“阿满，我来接你回家了。”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