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英

“王大哥因我战死沙场，而今外邦已败，我自会奏请圣上追封王大哥，夫人若不嫌弃可随我前去京城，我发誓护夫人一生平安。”

刘筠不知哪句话戳到了夫人的笑穴，清脆如铃的声音挤满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笑够了，夫人伸出纤细修长的手，从刘筠的头上轻捻下柳絮，状似不经意般开口：“你认为这世界上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有。”

“呵，自然是有，可你不该用等第衡量王平的赤诚之心，他可知道你是达官显贵？”

“不曾。”

“那他战死沙场便是职责所在，而今王平魂归故土，我还要感谢你，你为何要替他去求那一个虚名？”

心中一个大胆的假设正在生根发芽，刘筠仔细端详起她的容颜，夫人却不着痕迹地略过了和她的对视。

“夫人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她止不住叹息，手掌不自觉收紧，似乎在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行军打仗已有六年，很多人的长相我都遗忘了，却只记得两个人，一是挚友杨采薇，救命之恩，此生不忘，一是表姐林影，早年与家族决裂，其勇敢让我现在想来仍钦佩至极。”

“影姐姐，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有片刻怔愣，眼泪模糊了眼眶。

“如你所见，郡主现在该唤我林英了。”

许是多年未见，虽有万千话语也不知如何宣之于口。

刘筠给王平好好上了香，索性在这里住下，回京她固然会受到诸多封赏，可这些背后都是明码标价，她看不清前路，幸好能在这儿遇到林英，一来略解她的相思之情，二来她也能心无杂念地休息一阵。

禾阳不大，人却不少，刘筠每日穿着粗布衣服在大街上游逛，起初那些小孩见她是陌生人，还在她面前晃悠，直到发现刘筠一见到他们就冷着张脸，都不自觉打起寒颤来。

在刘筠那里受挫的小孩一股脑离开了，还未等她抬脚，不远处路口传来他们的嘲笑。

“丑八怪，丑八怪，十人见到九人愁！猪嫲见到会咂嘴，蛤蟆见到也摇头！”

不敢扔给刘筠的菜叶纷纷砸到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身上，刘筠忍不了这些欺软怕硬的小屁孩，箭步上前，一把钳住带头小孩的手，惹得他整个人顿时卸下力去，止不住痛呼。

“疼、疼……”他见怎么说也不见刘筠有松手的迹象，便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娘。

其余的小孩都看呆了，不自觉远离刘筠，有几个甚至躲到女子身后去，她不禁冷笑。

将他的脏手甩到一边，这群小孩顿时如鸟兽散，须臾，街上只留下刘筠和女子两人。

女子脸上有一条疤痕，正在刘筠琢磨是为什么所伤时，那女子匆然移开视线，低声道了句谢，离开了她的视线。

地上孤零零躺着一个玉佩，刘筠捡起来，只觉形制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她在禾阳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女子，但她总给刘筠一种久别重逢的动容，可能是对伤疤特有的敏感吧，刘筠并没有多想，收好玉佩，等待她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