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姒姜趴在榻上静等时，却听见屋外响起一阵绵软的脚步声。

步履轻缓，透着怯弱，绝非姬发。

姒姜忖量半晌，旋即跳下睡榻。她将自己掩在暗处，眼神则紧盯着那条黑影。瞧身形似乎是个女子，姒姜轻轻嗅了嗅，闻得一点香粉味。姒姜心中蒸腾出一点好奇，也疑心这人是妫婳附身来探听她的消息的，便缓缓靠近那黑影，从缝隙间紧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观衣着，应是王城的侍女。

那侍女怀里揣着什么，她不时探头往房内张望。她见房内无人，只有一点孤火，眉有失意之色。轻轻叹了口气后，那侍女将怀中的物什放置在门前。

她一走近，姒姜便借着灯光瞧清了她的面容。

这女子是那日被妫婳附身的那个侍女。

姒姜全神戒备，唯恐妫婳已解了毒，欲先发制人。

便在此时，姬发却快步回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盛满各色瓜果的漆盘，正叹即使小狐狸恼怒，因这盘丰盛的瓜果全宴也能消两分气。

他看见跪坐在他房前的侍女时，疑惑一瞬。

侍女见他回来，忙俯身叩礼，将来此的目的一并道出。她是感念姬发那日的救命之恩，又听闻姬发养了只狐狸，便雕了只木鸟，聊表心意。

姬发见这侍女倒豆子似的将那晚的情形讲了出来，直叹坏了，不免回眸望向房内，找寻姒姜的影子。

而姒姜从侍女口中得知她昏迷之后的事，便知姬发就是那晚挽弓的男子。他既知真相，却故布迷局，戏弄于她。姒姜心下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她慢悠悠地从暗处走出来，叼走了侍女面前的木鸟。

随后，姒姜微微仰首，挑衅地望着姬发。

姬发见事情败露，只有苦笑。他转首对那侍女说道：“你的礼我们收下了，回去吧。”

侍女抬眸望了姬发一眼，随即俯首称喏，缓缓退下。

姒姜见侍女情意绵绵，留恋不舍，顿时了然此乃书上所言的男女之道。于是乎，姒姜再投向姬发的目光便含了两分慧黠。

姬发垂眸见姒姜凝睇自己，讪讪一笑。他屈膝而蹲，伸手接过姒姜口中的木鸟，又把瓜果往姒姜面前送了送，“你挑挑？”

果香四溢，满鼻清香。

姒姜眨眨眼，探头咬了一颗鲜果，随即头也不回地往房内走。

姬发灵机一动，温声道：“你若是喜欢鲜果，我在院里栽种几棵果树，如何？”

他起身追着姒姜进门。

恰在此时，房内凭空起风，徐徐不止，吹得姬发睁不开眼。随后，房内的灯火尽数熄灭，登时陷于一片幽寂。而姬发于幽暗中，隐隐听得门窗作响，另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住所，自当由你抉择。”

话音将落，风便止息，跟着灯火复明，耀耀生辉。

姬发微眯着眼，只见暖光中有一朦胧身影。

而姒姜见姬发面容沉静，并无慌张之色，便道：“你既知我非寻常兽类，何故戏弄于我？”

思及姬发先前故意用肉食戏弄，姒姜委实恼怒，不免诘问一句。

闻得姒姜诘问，姬发微微睁眼，入他双眼的是一略显清瘦的身影。而姒姜眼中虽有厉色，但留存在她眉眼间的却是一点柔和。

姬发静下心来，愈发笃定自己的推论。他从漆盘中挑了个鲜果，咬了一口，答道：“正是因为姑娘非平常兽类，我才一再试探。”

姬发慢慢走近身去，继续说道：“在花丛发现的侍女是由野兽撕咬而亡，观其痕迹，极有可能是狐狸所为。如此，若不辨一辨姑娘的善恶，我也心绪难安。”

姒姜通达，她又从漆盘中挑了个果子，权且接纳了他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