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姬发进食时，姒姜则在屋内漫步闲走。她时而回眸端量姬发神色，时而在各样陈设之间蹿行。而在靠近姬发的甲衣时，她闻到了一股浅淡的干果清香。她绕衣架两圈，探看半晌果然看见衣架上挂了一个浅色的布袋。

姒姜扒着衣架直立，仰首嗅了又嗅，确定那布袋里是干果无疑。然则布袋虽在咫尺之内，但姒姜却做不到不问自取，她偏头望向案后的姬发，而姬发也回凝着她的双目。

一人一狐互望半晌，姬发感知姒姜似有所求，便一顿风卷残云。他出自王侯之家，饶是这些年于军中苦练，举止依然留存几分文雅，也能叹一句风度翩翩。

而后，姬发唤来宫人收拾案上残局，他则大步走向姒姜，温声问：“怎么了？”

姒姜见他过来，忙上前咬住姬发的衣角，将他往衣架的方向拉扯。

姬发看出姒姜的意图，却做不知，他下盘一沉，岿然不动，说道：“可是饿了？”

姬发俯下身与姒姜的眼睛遥遥相对，他眸光微漾，脸上现出一点笑痕，继续说道：“不吃生肉，对熟肉也不喜欢，莫不是要我去寻活物予你？”

说着，姬发面露惭愧，喃喃道：“原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如仙人般是吸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

姒姜见姬发眼中闪出省悟的光芒，心中急切，恨不得立时现身，但她终究只能用力地咬着姬发的衣角，一面将他往衣架拽。

“莫急莫急，我逗你呢。”姬发调笑够了，随即将自己的衣角从姒姜口中搭救出来。然后，他把姒姜往怀里一捞，站起身来的同时，手轻抚着姒姜的绒毛，“你可是看上什么了？”

说罢，姬发就抱着姒姜慢慢往衣架前走，而他在姒姜的指派下取下那半袋干果。他掂了掂手中的干果，一颗心如悬在云端。

与干果相近的地方，挂着的是姒姜的葫芦。

不过，她好似不曾注意到那葫芦，只一心扑在这半袋干果上。

这干果是他随身携带于当值时充饥用的。不算美味，只是可做果腹之物。但姒姜似乎很是喜欢。

姬发心有疑窦，却一言不发。他将姒姜安置在榻上，随后从布袋中取出几颗干果置于掌心，“你要的是干果？”

说话间，姬发也拿了颗干果塞进口中。

酥脆有余，甘味不足。

姒姜并不理会姬发的自言自语，只俯首朵颐。

这干果烘烤太久，坏了甜味，但姒姜也没得挑。

姬发见姒姜尤爱干果，心头疑虑尽消，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喜食山果的野兽。”

姒姜腹诽如今你可算见着了。

而半袋干果见底，姒姜也不见饱，一人一狐不由得面面相觑。

姬发觉得好笑，心中却满是轻松之意。

小狐狸虽有点不依不饶，但终归是温和的性子，应当不是奸恶之徒。

思及此，姬发揉了揉姒姜的后颈，宽慰道：“你且等等，我再去寻点干果来。”

闻言，姒姜舔舐姬发的手背两下，兀自感叹此人宽厚，她还是以怀柔的法子借古玉一用吧。

姬发见姒姜如此乖顺，心下竟生出一股甜润之意，低声道：“我去去就回。”

而他走出两步后，突然回首望了一眼。

在暖黄的光晕之下，姒姜正安静地趴在榻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底流露得是无邪的光。

姬发轻声浅笑，旋即加快了步伐，但又思量这话必然要早早说开，否则拖得越久，等小狐狸得知真相，她的恼怒越深。

毕竟，他那些举动颇似戏弄。